乔烟上车的时候,她的手机还安安稳稳躺在副驾座上,她没多想,顺手就放回了包里。
徐怀柏刚抽完一支烟,此时周身萦绕着丝丝缕缕的烟味儿,她一上车就闻到了。
但她什么也没问,把找回来的钥匙也收进包里,放在最里面的位置。
而她做这些的全程,徐怀柏一句话没说,甚至都没看她一眼,手肘搭在方向盘上,目光平静地直视前方。
这个时候的T大,人其实都走得差不多了,夕阳西下,即便是秋老虎也赶紧了入夜的步伐。
天边一抹橘红,远处零零散散布着几颗星子。
校园安静,自行车,小电驴分区摆放整齐,前不久的停放整治已经取得成效。
他们的车前面什么也没有,至少乔烟是这样觉得的,但不妨碍徐怀柏看着前面出神。
“找到了?”他冷不丁问一句。
哦,没出神。
“嗯,落在桌底下了。”
他点点头,没说话。
车内空间太过狭窄,两人隔着一臂距离,她却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意,男人的体温一向偏高,仿佛空气都染上了灼热。
乔烟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其实她已经发觉了他的变化,现在最好该说些调节气氛的废话。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句也说不出来。
或许是见到了温书予,她一时有些复杂,而不是因为她那些理所当然的话。
往常调节他们之间气氛的,其实往往都是徐怀柏,她最常做的不过是听他插科打诨,笑眼弯弯。
现下他不说话,她才发觉,自己有多无趣。
“吃什么?”
终究是他先打破了气氛,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都可以,”乔烟说完,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别太辣了。”
“我知道。”
徐怀柏听着像没好气,她便不说话了,瞧着他发动车子,缓缓开了出去。
出了校门,他车上的音乐开始播放了,英文歌,节奏感强烈,Ramp;B风格,是她一贯喜欢的。
但她记得他以前不怎么听这种的。
那会儿是乔烟喜欢,他公寓里又有电脑音响什么的,每次她过去,整个空间都充斥着歌声。
乔烟最喜欢的一首,是Ashlee的《Alone With You》。
节奏的鼓点伴随着缠绵悱恻的女声,迷离又意乱的调子弥漫在卡上窗帘,昏暗客厅里发酵着悸动。
他们曾一言不发地热烈接吻,眼眸半闭,瞳孔却映出对方的样子。
然后继续沉沦。
但现在车里放的不是它,是一首让她很熟悉的但想不起名字的歌。
“《Amaretto》。”
徐怀柏冷不丁开口,心不在焉地打着方向盘,然后垂眸在手机上按了几下,丢过去。
稳稳落在乔烟的大腿上,而屏幕清晰,一片橘红歌封,歌词正唱到:
“Ms amaretto
杏酒美人
I can't forget ya
我忘不掉你呀
I been thinking bout you here on the
sideline
我还待在一边苦苦想你呀”
乔烟心尖一跳。
“挺好听的。”
“嗯。”徐怀柏淡淡应声,似乎不想多说。
但嗯完,车厢里又陷入了沉默,他又开口了,但她知道他这是不像沉默的妥协。
“我知道你不吃辣,特意强调什么?”
只因她之前从没主动提过不要什么,他就猜到了,“例假?”
“嗯。”
徐怀柏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整个脊背放松地抵上真皮后座,“要不回去吃?”
“我做?”她问。
“我做。”
“你经常做饭?”
乔烟知道他会做,只是懒,以前他心血来潮,会给她熬个粥煮个面什么的。
“这会儿比高中多了些。”
她点点头,“那去万汇吧,你那儿没菜。”
他便打了灯,转头往万汇中心开。
*
柏荟澜山那儿有没大型超市,那儿的主大多金贵,能叫送绝不自己去,其实徐怀柏也差不多,只是迁就乔烟。
而她全然没体会到小少爷的细腻心思,她一贯想不了这么多,觉得怎么样就怎么样。
所以此时车子驶入地下车库,里面常年阴冷黑暗,减速带让车子一颠一颠的,明黄的反光带映着车灯,徐怀柏找到一个空位,倒车进去。
乔烟按了手边关窗的按钮,玻璃落下,彻底隔绝外面的昏暗,而陷入更深的黑暗。
安全带也解开,她的头发刚刚被秋风吹乱,散漫在肩头绽放成花,而她还没来的整理,就有人先她一步了。
修长指节划过肩头裸露肌肤,那一片被风吹冷的肉泛着凉意,在感知到指尖渡过来的温暖时瑟缩了下。
不像掌心下的皮肉,徐怀柏的手很烫,刚覆下去就被捂热了,他已然倾身过来,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她不听话的长发。
发尾不知何时多出一片叶子来,海城绿化率很高,叶子有些黄,不枯,应该是顺着风飘进来的,挂在了她的发尾。
他拿过,一路抚着她。
叶尖微利,叶面粗砺,乔烟的裙子领口偏低,露出锁骨与小片胸肉,被猛一下划过,激起颤栗来。
“你干嘛。”
乔烟抬手抚平了叶子划过的地方,声音低低的,“还不下车?”
徐怀柏没说话,指尖捻着那片叶子,打着转儿,此时他们离得很近,他头低着的,鼻尖快要碰到她的锁骨。
他的呼吸平静,又存在感极强地落在她身上。
她往后缩了一下。
而就是这个动作,让一直处于平静地徐怀柏突然伸手扣下了她的脑袋,仰头凑上去,猛地拉近了唇间距离。
可他没吻,就隔着这么一指距离,深深望着她。
他的桃花眼正是最正经的时刻,但也不怎么正经,天生一双含情眼,看谁都像看爱人。
眸子黑亮而湿漉,像突然卸下了某种东西,又像在思考,权衡,自欺欺人。
乔烟屏住呼吸,不敢回视他的眼睛,视线无可避免地落在他眉间的美人痣上。
似乎比曾经任何一个时刻都要不同,她却说不出有什么不同。
半响,徐怀柏轻笑一声。
“真来例假了?”
乔烟一下没反应过来,画风转变太过突然,她原本都以为他再次兽性大发,但是在自我说服了。
“可惜了,”他瞧着还真挺惋惜的,抿了抿唇,瞥了一眼外面轻飘飘地说,“你今天见不到小怀柏了。”
乔烟:……
“我可没觉得可惜。”
她扶额,而他已经退开,坐了回去,途中手肘不小心磕到车,惹得他啧了一声,甩了甩手,还是平时那吊儿郎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