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探进来,不偏不齐照在略乱的床头柜上,手机放了一夜已经没电关机,半边落在柜子上摇摇欲坠。
民宿二楼主卧,白色床褥被单被两人裹得乱七八糟,交织在一起,外套一半落在地上。
海风吹到玻璃上,发出细微声响,房内寂静,只有平缓呼吸。
这样的静谧直到十点被打破。
徐怀柏的手机响了,规律地振动,他揉着眉心睁眼去拿,不曾想惊动了怀里的人。
手机还在响,乔烟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色与白色。
白色的是床单,黑色的是……徐怀柏胸膛睡衣的衣料。
“醒了?”
他探出手去摁掉电话,接着扣住乔烟的腰往怀里带,“困,睡会。”
乔烟本来还迷迷糊糊的,这下被他一带,脸直接埋他胸口,人瞬间清醒了。
“等等……”
脑子晕乎乎的,她却突然警铃大作,往自己身上摸,裙子被换成了睡衣,内衣都还在,徐怀柏上身没穿,不过也是睡裤。
他是真的困,这一闭眼就又睡了过去,乔烟反而清醒了,脑子嗡嗡的,突然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他们在篝火旁聊了很久,关于高中,关于过去,关于他们分开的那几年。
聊渴了就去带来的箱子里翻,只有一小箱啤酒,就开了喝。
大约真的是云城的果酒太上头,后劲太足,加上几罐啤的,乔烟已经记不清后面发生了什么。
最后的记忆大约停留在,她念叨出徐怀柏高中的黑历史,他无奈的笑容里划过一丝狡黠,接着就凑上来,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刻吻了她。
兴许是气氛太好,海风把他身上香气吹过来,让人一时鬼迷了心窍。
但乔烟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
她猛地起身,扒拉下徐怀柏的手就下床,抓起衣服就落荒而逃。
给手机充了电开机,一来就是余青青十几个未接来电,本来昨晚就够任性,但今天还有工作应酬,不能马虎。
正收拾着,就又是一个电话打进来,乔烟想也不想地接起,“喂?昨晚手机没电了,我马上过来,你在博华等我。”
那边顿了一会儿,才轻笑一声,温润声线顺着听筒传过来,“烟烟要去博华?听江森说起过你们的节目,我正好顺路,来送你一程吧。”
乔烟一懵,张了张唇,对方却已经挂断了,她沉默片刻,不再理会。
昨晚温书予,温如许都给她打了电话,不该会是巧合。
温如许的筹谋远远比她以为的更早。
想到这,她又点开了方梓的朋友圈,最近的一条自拍下面是温如许一如既往的评论。
一朵花,一个微笑。
但这次收到了方梓的回复:「去云城听讲座还有时间刷朋友圈?」
温如许没有回复。
乔烟再给温书予打过去时,那边已经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梳洗完毕走出别墅,司机还没来,乔烟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可能是没睡好的原因,头很昏沉。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凉的风吹上去还是烫的。
听见鸣笛声,乔烟拿着手机抬头,一辆路虎正缓缓停靠。
车窗降下,温如许眸色温柔,“司机临时有事,上车吧,烟烟。”
她沉默片刻,“好。”
是有些事情,要提前招呼招呼了。
*
下午两点,徐怀柏醒来下意识去摸旁边,床单已经彻底冷了。
他揉着眼睛起身,不急不缓地在房间里逛了一圈,空气残留着乔烟身上的香气,拉开窗帘,被清新的风吹散了几分。
桌子上还有乔烟的一个小化妆包,应该是走得匆忙,拉链大敞,侧翻在上面,一只眉笔滚落。
徐怀柏拿起来端详了会儿才塞回去,却被里面一个亮晶晶的不明物体吸引了视线。
他拿起,是一对红宝石耳钉,正是跟他打火机上那块一起切割的那对。
“啧,还喜欢我就直说,嘴硬。”
某徐拿着化妆包得意洋洋了一会儿,才想起被徐嵘痛骂后来云城的工作。
手机还剩百分之十的电量,通知栏累满,他正要想也不想地全部清楚,却瞟见几个小时前的微信消息。
乔烟:「位置。」
徐怀柏点进去,只有这一条位置信息,什么都没有。
不是影视基地,也不是景区,那个位置在环城路,算城郊的位置。
钟家没有产业在那边,况且再往里就是村镇。
徐怀柏突然想起了昨晚温如许那个被乔烟挂断的电话。
“操。”
他立马给乔烟打电话,一秒,两秒,三秒,四秒……第十七秒,那边才终于接起来。
“乔……”
“十七秒。”
听筒那边开口是淡淡的男声,音色温润清透,此时却透着些呼之欲出的兴奋。
温如许笑了,背后的风声随之通过灌入徐怀柏的耳朵,他补充说完,“徐怀柏,十七秒,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当年她为了你给我打的那通分手电话,只花了十七秒。”
“现在,你要不要跟我玩个游戏?”
*
“三十八度七。”
温如许随手把温度计一丢,将药片仔细摆放好,起身去端了一杯温水。
“昨晚就算不接我电话,也不该这么折腾自己,烟烟,要多注意身体。”
大床上,乔烟的双颊泛着高烧不正常的红,眸子紧闭,连眉头都皱着。
几小时前,温如许的车上,乔烟原本是打算跟他彻底划清界线的。
忍着脑袋的昏沉,尽量逻辑清晰,一条一条婉拒他所有明里暗里的邀请。
温如许听着,笑意渐渐低下去。
“烟烟,你还是那么喜欢他吗?”
“温如许,不是他的问题,”乔烟低声,字句清晰,“是我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
沉默片刻,她继续说。
“我知道你不愿意彻底撕破脸皮,但我完全愿意,即使一开始对不起你的是我,但现在,我觉得可以换一换了。”
“温书予是你的堂妹,但她比你坦荡。温如许,我希望你明白,算计得不到真心,做人只讲究一个坦荡。”
温如许侧头,车子减速下来,乔烟的侧脸在光影下模糊。
她声音又轻又清晰,一字不落地进了他的耳朵。
但知道车彻底停下,他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甚至否认一句。
乔烟没看他,不是怯场,相反,她大大方方,只是云城路弯道太多,她又身体不适,现下眼皮子沉重,身体发烫。
应该是昨晚吹了凉风发烧。
“你怎么越来越像他了。”
半响,温如许轻笑一声,带着些自嘲,“跟他一样,用最坦荡最光明磊落的语气说最惹人厌烦的话。我曾经一直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一直都是如此。你也是。”
乔烟去开车门却紧锁不动,她侧头冷冷道,“开门,我要下车。”
“你发烧了。”
“我知道。”
温如许揉了揉眉心,声线再度柔和下来,发动了车子,“烟烟, 我不跟你吵架,我先送你去休息。”
“去哪儿?”
乔烟当然不肯,拿出手机威胁他,“你应该知道,我是钟家的人。”
“知道,所以我更做不了什么。”
他态度强硬,车子往乔烟不认识的路上开,声音带了几分颤,“烟烟,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吗?”
乔烟紧捏着手机,怕他做出过激举动,只不动声色地打开微信开始求助。
“烟烟你看,那边的海颜色不一样,黄昏下也不一样。”
“还有那条路,是出名的步行街,晚上夜市很热闹。”
“而且……”
乔烟刚给徐怀柏发完位置,就感觉呼吸一窒,眼前一抹白,温如许刚刚趁着说话转移注意力的空隙,拿出棉布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抓着他手腕挣扎,手机掉了下去,刚刚启动的紧急求救被打断,目前在云城乔烟最能信赖的只有徐怀柏,她发觉上温如许的车彻彻底底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