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看着,倒是颇有几分身患瘟疫的样子。
道衍眉头一皱,却是径直取出布帛遮住口鼻,推开众人上前,为这名差役诊治起来。
脉象浮肿,跳动只是微快,舌像还算正常。不是瘟疫,更像是劳累之后导致的风寒入体。
道衍再次确认一番之后,缓缓站起身来,在众官吏惊愕的视线之中,忽然扯下布帛,当即道:
“并非瘟疫,只是风寒!”
道衍是和尚的身份,却兼修道、阴阳、儒三家之学。更因为自家家世的缘故,还有这一身厉害的医术。
如今常宁县城之中,在医师大夫奇缺之下的情况之下,尚且能勉强维系大部分病患的性命,这全都得益于道衍的医术。
此时有他发话,一众官吏半信半疑,但总算没有刚刚那么慌张,恢复了一丝理智。
这个时候,道衍本想着,让众人回去继续处理公务。但环顾四周,却见一众官吏们面带疲倦,眼中更是有着惊慌之色,一个个的心神恍惚,思绪不再,呆呆地站在那边,不直到在想些什么。
道衍见状,心中顿时为之一沉。
这般模样,显然是官吏们心气已丧,毫无信心的模样。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脑中思虑着办法。
而就在众人沉默之时,却是忽然起了一阵风。
原本明媚的阳光,顿时被云彩遮住,使得天色变得有些阴沉下来。
便听得“哐当”一声碎裂之声,众人循声望去。
便见不远处的县衙大堂之上悬挂的县衙牌匾,被狂风吹落,狠狠砸在地面之上,摔得粉碎,发出了巨大的动静。
众官吏回过神来,一个个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牌匾被吹落,倒也称不上什么不祥预兆,往年也并非是没有过。
但在此时的场景之下,牌匾忽然坠落,便给人一种感觉,好似这是天地冥冥之间的警示一样。
难道常宁县,没救了?
想到这里,一众官吏不由得地面露沮丧之色,长叹数声,久久不语。
而此时的道衍,扭头看着掉落在地的牌匾,心中却是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熟悉的错觉。
福灵心至之下,道衍忽然哈哈大笑,指着碎了的牌匾,脱口而出道:
“哈哈哈,县衙牌匾掉落,这是吉兆啊!我等治理瘟疫之后,朝中论功行赏。到了那个时候,诸位可就要荣升官位了!到时候,诸位不是升任府衙的职差,就是调入京中任职,哪里还需要困守在这县衙之中,不得施展才华啊。”
恰逢此时,云彩被大风吹动,原本被遮住的明媚阳光,再次投射下来,充斥着这个县衙之中,便仿佛在映衬着道衍刚刚所说的话。
一众官吏心中,其实不见得就相信道衍的话。但有时候,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是需要一点盼头的。
此时一众官吏心中,忽然便涌现出了一丝期望。原本心中的沮丧之意消散,一个个脸上都恢复了几分神采,不再似刚刚那般丧气。
--------
常宁县外的不远处,一名面貌堂堂,气势深沉的老者,背负着一黑一白两柄长剑,正身形挺直,负手遥望着远处的县城,面露沉思之色。
这个时候,在老者身后,便传来了“滴滴答答”的清脆之声,以及清吟之声。
“结发事远游,逍遥观四方。天地一何阔,山川杳茫茫。众鸟各自飞,乔木空苍凉。登高见万里,怀古使心伤。伫立望浮云,安得凌风翔。”
此人所吟的诗句,极为大气,毫无斟酌用词的酸气。乍一听,好像是表达了贤者隐士寄托山水的清高之意。
但诗中那最后一句,还是将来人心中那番雄心壮志表露无疑。
老者扭头看去,便见一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正骑着一头养得油光水滑的毛驴,一边吟诗,一边沿着官道,朝常宁县中而去。
眼看着中年男子朝常宁县而去,老者眉头一皱,当即出言提醒道:
“这位先生,还是莫要上前了!前方常宁县中,瘟疫横行,不是好去处,还是速速回程吧。”
那骑着毛驴的中年男子闻言,当即勒住毛驴,对着老者露出一丝笑容,拱手道:
“多谢老先生提醒!只是在下此行目的地,就是这里。”
老者闻言,再次开口道:
“这里瘟疫愈发严重,什么事情都不会比自己性命重要啊!你还是尽快离去吧。”
中年男子闻言,却是微微摇头,道:
“老先生误会了,在下的目的地就是这里,并非县城!”
老者闻言,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道:
“这里?你来这里作何?”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老者一眼,在老者身后黑白两柄长剑之上停留许久,却是忽然露出了意味深长地笑容,道:
“或许与老先生的目的一样吧!为了看一看自己这一身所学,是否值得托付明主!”
老者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旋即,他微微拱手,沉声道:
“纵横家门人,章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