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脱离了魔法的频障,靛搀着墙,粗重地喘着气。刚才果然是太过勉强了吗……
紧咬着牙,口腔满是血腥的气味。他望着水池上自己的倒影,他的幻化早已解除了,蓝色的瞳孔中满是疲惫。
……唔!一股寒气从体内涌出,爬上了背脊,直冲他的心口。靛忍着几乎将他意志剥夺的痛苦,搀扶着墙面,一步一步缓慢走着。
他听见军队正步齐走的声音、武器摩擦的鏗鏘声,他勉强靠着墙面,没有倒下,屏息着,尽可能不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现在的他随时昏厥都不奇怪。
但此刻,他的思绪却意外地清晰,他很明白,就在他行动的时候有另一帮势力也开始了行动,现在苍龙城的军队都调派到了南门与北门对付不明的敌人。
哈。他冷笑一声,他再明白不过了,一直努力遵守约定的他本来就是个傻子,彻底的傻子。
是菲司毁约了。他告诉自己。
直到身后的军队声响暂时平息,靛再次踉踉蹌蹌地缓步而行。仅凭着意志前进,他的内心感到讽刺,却也笑不出来了。
……唔。一道阴影闪过他的视线,他靠上了某人的肩膀,那人的身体比他还要娇小还是勉强搀住了他。那人扶着他,让他靠在墙边缓缓坐下。
「靛。」在他的耳边响起了听月的声音。
他的脑海闪过一丝讶异。听月怎么会在这里?虽然知道此地万分危险,但此刻的他却私心感到庆幸。
「你为什么来了……」靛轻声地问。
「因为只要我不在,你又会乱来。」
听到这里,靛不禁自嘲地笑起来,即便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耗尽,他还是将听月拉进怀里。「对不起,我没有办到。」
听月的身子僵了下,「不用道歉,我早就知道了,不是你的问题。」
「我改变心意了。我……」
「好了。别说话。」听月握住靛颤抖着出力的手臂,喃喃着唸出了咒文。金黄的光芒从听月的眼眸中漫溢而出,听月话落,靛腹部传来的刺痛消逝了。
两人跪坐在地,听月默默地望着沉思着的靛。侧额凝着污血,靛眼神漠然地靠着墙,眉宇间的神韵依旧带着桀驁地英气。
「你瞭解现在海地城的情况吗?」靛问。
「现在似乎只剩东门没有苍龙的敌军。或者是说,没有引起骚动……因为东门本来安排了护卫队要护送苍龙公主避难,但护卫队似乎遭到暗杀。」
暗杀?「那末蓝飞雪现在呢?」
「由苍龙侍带领前往避难的样子。」
跟寂鸣亚龙在一起?那足够了。
靛的周围泛起了莹蓝的光点,光点幻化,凝结成一对以铁链牵系着的短镰刀。靛握起镰刀,刀面映照出他的面容,刀刃泛着冷光,也掩饰不了靛眼底的锐利。
「将军!紧急状况!」
当兰坛为了士兵的通报赶抵南门时,他见到了他几百年以来不曾见过的画面。他的脑海先是一片空白,却又想起了时祈所说过的话。
一个靛蓝发色的阿芙海特少年,持着双镰,踏过一片血泊。冷蓝色的瞳孔,在明灭的火光之下,仍没有一丝温度。
士兵举着长枪与矛,刀尖指着这位少年,拉开一道防线。
即便几乎被士兵包围,少年的态度依旧从容,甚至感觉得出来,他完全不认为身旁的苍龙士兵是他的威胁。
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会不知所措。兰坛这么想着。
〔……下次他回来,会带来阿芙海特的盟友。〕
少年解决那些偷袭海地的敌人。似乎因为他,海地的情况稳定下来,这场偷袭带来的骚乱,似乎还没波及到平民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来者何人?」兰坛的声音依旧低沉稳定,他站在士兵围成的圈外,与少年对视着。
「你的判断很正确,如果命令部下将我拿下,只会徒增伤亡。」少年冷冷地应声,谈话间,他手持的双镰,刀刃上沾染的鲜血,一滴滴地浸湿了脚边的土壤。
「在下的判断并非如此。」
「是吗。」少年应声,却感觉兴趣缺缺。
「您是陛下的朋友。」
少年的眼神有一刻动摇,却產生了温度。「我不是。我是杀了末蓝时祈的兇手。」
〔而那个阿芙海特,是我的朋友。〕
兰坛仍没有作声。
只是,沉寂的夜晚中,草丛中传来的碎动声,都显得特别响亮。一位灰黑长发的少女,穿过草丛迎面而来,她与少年有着相同的神态,即使在重兵之下,也丝毫不显畏惧。
少女的眼眸如星辰,漆黑,却澄净。
然而那股沉静却即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烁动的金光满溢了她的瞳孔,既灿金又炽白,那个画面直逼着在场的苍龙士兵,燃起了一丝恐惧。
那是……
苍龙,不,所有龙族无法忘却的恶梦。在他们的教育中,渊远流传,传闻中,只有一类人能出现双眼泛光的特徵。
「是禁咒师!」
在极度紧绷的沉默中,有一道声音如爆炸一般,炸开了极端的沉寂。
然而,风起云涌,周围刮起了狂风,直逼眾人。
接着,少年与少女都消失了。
〔这个世代已经没有禁咒师了……〕
这是第一次,兰坛与预言中的异族盟友第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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