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圆桌四方(2 / 2)

星形 周小洮 4278 字 8个月前

    这全都要怪自己大意。羽雯不甘咬牙。

    「不愧是特勤,脑袋挺清楚。」羽雯边想,史摩根边读取资讯,他算是满意羽雯脑中的推理:「但还是得强调,老爷爷我是思绪解读症的亚型,不单是思绪解读症而已。」

    「你干什么和敌方透露你的病症?」典狱长认为史摩根没必要大嘴巴。

    「这你就不懂了范老兄,我得证明自己很珍贵,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想满足优越感,这是天性,我享受高人一等的感觉。」说着说着,史摩根不禁起身,他自负地后拨白发,故意耍帅,说到底他就是喜欢带动气氛,和人瞎抬槓:「再说这两个小朋友一会儿就要消失了,我当然得保握机会,好好跟他们炫耀一下,让他们知道思绪解读症很稀有,思绪解读症亚型更是稀有中的稀有,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而我就是宝上之宝,懂吗?」

    「明明就抱怨过自己的病症很难使,这回又好意思拿来说嘴?这不是老人痴呆就是人格分裂。」彰靱回予一桶冷水,他记得死对头曾抱怨过,说条件式病症很麻烦。

    「瞧,我周围的人都吝于讚美,害我老人家只好到处博关注。」仇家浇冷水,史摩根假装擦眼泪,他是风趣的老爷爷,风趣又邪恶的老爷爷。

    没权发声的昆寇在旁安静听,作为异天门干部,作为被史摩根拉入帮派的后辈,昆寇算是瞭解史摩根的性格。

    史老爷喜欢透露自己的病症,炫耀装逼佔两成,喜欢挑战佔八成。

    喜欢把手牌告诉敌人,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享受「手牌全都曝光的情况下,老子靠脑袋还是能赢你。」,史老爷享受的是「不靠病症,单靠智慧就能玩弄敌人的成就感。」,他总强调「病症是辅,施症者是主。」。

    觉得很奇葩?

    昆寇觉得真正奇葩的,是史摩根把他拉拔起来后,就这么一脚把他从蛛联踹到蝎联,理由是「你小子很聪明,当我的手下无趣,当我的对手比较有趣。」,在昆寇看来,史摩根这臭老头完全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摩,因为你永远猜不透。

    顺道一提,异天门会分蜘联跟蝎联,刻意搞分化也是为了让两联会的成员互相猜忌,好训练每位诈欺师的脑袋,帮派三雄最奇葩当之无愧。

    这时,史摩根已走到羽雯眼前,他蹲下来,亲自为羽雯撕开嘴上的胶带,顺手拔掉她的隐蔽式变声器:「随堂测验,考考你,读心跟读记忆差在哪?」

    羽雯没予回应,她心跳加速,只吞了口口水。

    「别紧张,死是一定要死,但至少不是现在。」史摩根微笑,他蹲着看羽雯:「你应该把握动脑思考的机会,这辈子最后一次答题小游戏,我是你会认真参与。」

    「??读心仅限当下?」羽雯哽咽。

    「宾果~答对了~读心仅限这个人『现在』在想什么,读记忆则能往回翻,好比看一本书,读心只能看一行,只能看一句话,读记忆却能看整页,还可以往回翻。」史摩根弹指讚赏羽雯,他喜欢聪明的孩子:「又例如,你现在很惊慌,脑袋一片混乱,此时的你根本没功夫想卧底任务的事,但我已经知道你和小猫,你们七月三十一日会和第三名卧底会合,类似这种感觉,你现在不想,我也能知道你过去知道的事,除此之外,我还能定位摄取我细胞的目标,怎么样?亚型是不是很厉害?」

    可恶,这老头在戏弄我。

    羽雯既害怕又生气,她心有不甘却莫可奈何。

    论实战能力,绍翰远不及这些人。

    论策略能力,她也被这些恶徒的领袖远远海放。

    就因为正面对决赢不了才改用卧底战术,他们只能绕道来抓这些恶徒的把柄,然而事实证明,论斗智,他们仍赢不过这些黑暗世界的支配者。

    力输,智输,最主要的经验也输。

    杀害辰彦的兇手就在眼前,近在咫尺,她不但无法制裁这些人,还得被这些人捧在手心把玩,何其屈辱?

    「别担心,老人家的血液没有毒,至多是过了赏味期限,不怎么好喝而已。」史摩根大方透露酒水参了他的血液,顺着羽雯内心接连冒出的种种疑惑,他贴心解释:「也不是那叫罗铭的傢伙害你,狱警收贿家常便饭,只可惜他没注意到瓶身被我们家孩子动了手脚,才会傻傻收下礼物,拿去分给同事喝,而碰巧又被你喝到,但这部分就不多对你透露了,毕竟昆寇小朋友还没本事亮牌。」

    位于牌桌旁的昆寇背着史摩根偷翻白眼,臭老头自捧还顺便贬人,真是够了。

    「多亏我老谋深算才抓到费洛斯两名卧底。」史摩根故作自恋,往自己脸上贴金,他耍宝之馀不忘办正事:「录音晶片植入在他们的右手虎口,挖出来销毁。」

    囚犯来到绍翰和羽雯背后,来到他们遭上銬的双手附近,他们小刀拿出来就是乱挖一通,搅得他俩虎口爆血,右手疼得颤抖,没用多久就挖出桑自製的录音晶片。

    史摩根使了眼色,手染鲜血的小弟便将两只晶片扔到一旁的大圆桶里,晶片一落水就传来「呲——」的溶解声,伴随金属瓦解的呛鼻味,半个月的心血瞬时化作阵阵白烟。

    显而易见,那座盛满特殊分解液的圆桶就是他俩的棺材,先是晶片,再来就是他们。

    「挖下晶片多此一举,把他们直接溶掉不是更省事?」典狱长不解。

    「我在评估留他们活口是否能把第三名卧底钓出来。」史摩根仍在评估两人的利用价值:「把他们当人质,拿他们来威胁费洛斯也很棒,邓伯伊不会轻易拋弃旗下成员,用人质来牵制费洛斯或狮子大开口都是不错的选项,直接让他们化为汤汤水水太可惜。」

    「也是,既然他们七月三十一要跟同伴会合,就趁那时一网打尽。」典狱长受够自家宠物笼窝有别人家的鼠辈。

    「噗,也不想想费洛斯第三名卧底可能就藏在这,就这么留活口到七月三十一,只是给敌人营救人质的机会,应该儘早溶掉,省得夜长梦多。」昆寇跪在桌旁叠扑克牌,他独自玩得太高兴,没注意到自言自语,自己竟无意开口说了话。

    说好不再开口的。

    开口就算了,开头还噗哧冷笑,真的是嫌命长。

    不慎把心中的小剧场演出来,以为脑袋要被史老爷蹦掉,昆寇吓得双手背往后脑,身前刚堆好的扑克牌塔自然是垮了。

    打破约定理当处刑,但史摩根再次破例,这得来不意的第二次通融,在场其他大佬也默认,只因昆寇这次说得大有道理。

    这正是史摩根欣赏昆寇的点,不长眼,却不能否认昆寇的脑袋里确实有点东西。

    「你的好脑袋救了你。」史摩根看着昆寇的后脑:「看你扑克牌叠得挺高兴,就趴在地上叠吧,叠个五层,没叠完就一辈子别起来。」

    后脑被餵子弹的人当然一辈子起不来,真的是好幽默。

    昆寇干在心里,史老爷说话他岂敢不听?作为干部的他认命将桌上的牌全摸进怀里。

    眾目睽睽下,昆寇从跪姿转为趴姿,就这么趴在地上开始叠扑克牌,羞耻地保住一命。

    「有道理,如果卧底在场,那他七月三十一就不会出现,更可能在那之前就把他们救走。」典狱长指向分解液:「现在,溶掉吧。」

    「小猫可以溶掉,但女孩得留下。」史摩根摸着下巴,他这可翻到有趣的记忆。

    「说什么?这两个人全都得消失,一根毛都不许留下!」典狱长又一次敲桌,这回整张圆桌被砸烂。趴在地上堆牌的昆寇更无辜受震动波及,他才刚堆好一层扑克牌就闹坍方。

    无视典狱长发怒,史摩根再次蹲到羽雯面前,他想确认一些事:「问你,你是超常症病患吗?」

    ??蛤?

    这老头在问什么?他问这不是废话?

    「有意思,真有意思。」见羽雯和绍翰双双一愣,史摩根嘴角上扬:「女孩,你脑中有本书被人刻意放在书架最底层,有人故意把书放在你拿不到的位置,你拿不到,但我拿得到喔。」

    ??什么?

    「老爷爷我看过很多记忆,记忆就像书,脑袋则是书柜,书柜的一半在海面上,另外一半在海面下,一般人只能搭船在海面上,通常只能拿位于书柜上半层的书,海面下的书拿不到,但畅游你的记忆时,我发现有本应该在海面上的书被人放到海面下去了。」史摩根朝羽雯瞇起两眼:「简单来说,你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有人想对你隐瞒某事,也想对外界隐瞒一些事情。」

    意思是我脑中有段我自己看不到的记忆?是这样吗?

    没等羽雯开口,典狱长已气到起身:「少故弄玄虚!史摩根!你想留那女孩就从实招来!要不她就得跟那畜牲一同化为汤汁!」

    「我没记错范老大向来赏罚分明,仰赖我的谋略抓到老鼠,用其中一隻老鼠当奖赏不为过吧?」史摩根不愿透露羽雯的记忆,他只想把羽雯据为己有。

    「休想!留活口有风险,天牢容不下一点散失!你不表明意图就什么都别谈!别以为能为所欲为!」典狱长和身后的武装机械一同向前。

    「好啊,那就用他们煮大锅汤吧。」史摩根太清楚每个人的利害关係,他知道典狱长怕什么:「要是大老闆事后知道,这么重要的角色被拿去熬汤,他肯定会责究,到时还请大家别把我拱出去,再麻烦各位配合囉。」

    「嘖,总不把话讲明,成天拐弯抹角,令人讨厌的老蜘蛛。」彰靱忍不住碎了句。

    「谢谢讚美。」史摩根先是朝死对头鞠躬,接着大方从羽雯和绍翰身边退开:「由请典狱长下厨,需要为您剪彩吗?」

    典狱长气得发抖,他半个脑袋就要当机,体内的生化回路差点短路。

    偏偏史摩根越是嚣张,那阴险狡诈的老蜘蛛越有把握,他就越不敢赌气,不敢轻率处死地上的女人。

    眼下没本钱和异天门起衝突,只能顺着史摩根的意思走,暂时留这女人活口。

    「相信范老大已经想好接班人了,请将食材下锅。」史摩根的话中话浅显易懂,他几乎明示典狱长「溶掉羽雯等同溶掉自己」。

    典狱长深深吸了口气,他最后朝史摩根握起单拳,机械手臂喀喀作响,作势捏碎人骨:「我总有一天会亲手掐死你,史摩根。」

    「没问题范老大,记得排队。」史摩根回予黑色幽默,是幽默也是实话,世上想掐死他的人数之不尽。

    「女的留下。」拍板定案,典狱长一指比向绍翰后脑:「男的让他脑袋开花再扔进分解液,记得溶乾净,别重蹈覆辙。」

    两名红牌囚犯点头,位于绍翰脑后的他们接连掏枪,上膛,却迟迟没扣下板机。

    「搞什么?开枪啊!」典狱长皱眉。

    这一瞬间,羽雯正拚命扭动身子,彰靱正准备离开椅子。

    这一剎那,趴在地上的昆寇正要叠好五层扑克牌塔,所有的囚犯、狱警和武装机械都尚未察觉杀气。

    大伙准备散会,唯独一人瞪大双眼,无法分清敌我的人群之中,五颗寄生心连上宿主脑袋的转瞬,史摩根终于抓到第三名卧底。

    终于找到了。

    「优秀的病症配上优秀的施症者,不愧是费洛斯特勤。」

    这关键一刻,史摩根的独白换得所有人愣住。

    史摩根笑了,而且是罕见的咧嘴笑,他迅而回头与绍翰身后拔枪的囚犯对视,大方给予敌人讚赏:「了不起!」

    两名红牌囚犯双双狞笑,不是用他们脸上的嘴,而是用脸颊上突然裂开的缝,那条缝长出上下两排尖牙:「多谢夸奖!」

    潜伏多时,终于现身。

    受寄生心支配的五名囚犯不是拔枪就是发动病症,最接近羽雯和绍翰的两名囚犯,他俩的准心更是直接上瞄,不再锁定绍翰,一枪对准典狱长,一枪对准史摩根。

    子弹击出!战火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