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案(1 / 2)

马东让李克梅到新世界夜总会去见他。

    等李克梅赶到新世界,寒暄了几句,马东就询问起新到任的省员警总局杨维阿副局长的情况来,前前后后问了好多问题。李克梅觉得有些奇怪,怎么马东现在对杨维阿这么感兴趣,不过他还是把他所知道的大致都讲了一遍,最后马东嘱咐李克梅,让李克梅以后有杨维阿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告诉他,但他再三强调,他们之间关于杨维阿的交谈一定不要告诉王基恩,李克梅答应了。

    马东,“克梅,我看你平时挺爱看球的,南非世界盃马上就到了,你看好哪支队伍夺冠。”

    李克梅,“阿根廷,绝对是阿根廷,马拉多纳是我的偶像,我对他拥有很深的感情,而且阿根廷拥有世界最佳球员梅西,他现在的状态非常火热,此外阿根廷还有像特维斯,阿圭罗,伊瓜因这样的顶级前锋,想想都觉得恐怖,我这么给你说吧,阿根廷会把他的每一个对手都打成筛子。”

    马东,“那你平时赌球吗?”

    李克梅,“以前玩过几次,但现在不玩了。”

    聊到这里,马东笑了笑,然后突然他就俩眼放光,“克梅,现在有一个发大财的机会,一个一生一次的机会,你干不干?”

    “什么生意一生一次?”李克梅有点被吓到了。

    “你知道吗,鶯歌现在的赌球生意非常红火,资金流水非常的惊人。”在说到资金流水的时候,马东把手张的很大,“在汉中路国会山社区有一处赌球网站皇冠的代理窝点,那里由一个从澳大利亚留学回来叫王矿雄的小年轻负责经营,我们盯他盯了好长时间了。”

    李克梅,“那你们为什么还不赶紧抓人,在等什么呢?”

    “直接抓了能有什么好处?一分钱都拿不到,傻瓜才会这么干。”马东嗤之以鼻,“你也知道,前段时间我们宝塔区组织了一次大规模打击赌博的行动,王矿雄那是我特意留下来的,打算把他养肥了再收拾,我告诉你,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

    李克梅,“那你打算怎么收拾?”

    马东,“这么给你说吧,这个代理窝点每天都会进行一次资金清算,在完成资金清算后,王矿雄会把当日盈利打给皇冠在国内的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再由这家公司把盈利转到国外。我的计画是这样的,在这届世界盃决赛日那天,等比赛结束王矿雄要转账的时候,我带人进去控制王矿雄,与此同时,你和埃尔伯远程接管王矿雄的电脑,你们先把当日资金的三分之一转到皇冠的那家贸易公司,然后再把剩下的三分之二转移到我们自己控制的洗钱公司的帐户,你们俩所需要做的只是动几下滑鼠,就这么简单,之后的事就交由我们那家洗钱公司来负责,它翻转腾挪,几下就会把那笔钱洗的乾乾净净,到时候你们就等着分钱吧。”

    李克梅被马东的计画吸引了,“方案是完美无缺,不过我听你的意思,你们应该早就监控了王矿雄的电脑,如果都走到这一步了,我和埃尔伯再参与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

    马东满脸的鄙夷,“克梅,你是真糊涂还是装傻?难道你要我跟我们分局那几个小年轻讲,‘喂,小朋友,我们把那个赌博窝点给抄了,然后大伙看着把钱分了,怎么样?’我的好兄弟啊,论技术,他们给埃尔伯提鞋都不配,论经验和心理素质,他们跟你比起来简直就是妈妈怀里的乖宝宝,是的,干这事确实没多大难度,但你让我怎么信任那帮小崽子。嘿,兄弟,你是不知道,那帮小崽子表面上看上去都挺老实的,可他们狡猾着呢,野心也一个个大的很,整天端着鼻子边边角角的嗅探,就看谁屁股底下不乾净,我告诉你,为了升官发财,他们是谁都可以出卖的。”说到这里,马东握住了李克梅的一只手,“克梅,真的,说心里话,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和埃尔伯,除了你们俩,我实在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值得我依靠。”

    马东的眼中满是真诚和信任,滚烫的能融化任何的怀疑和猜忌。

    李克梅,“马哥,其实我和埃尔伯最近也注意到赌博网站的油水很大,只是担心数目太大,钱不好洗白。”

    马东,“洗钱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具体操办人是我的一个好兄弟,绝对的生死之交,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李克梅,“那如果王矿雄不承认那三分之二的钱是他转的呢?”

    马东赞同道,“克梅,你说到点子上了,这次行动成败的关键就是你和埃尔伯的动作要非常之迅速。在我把王矿雄控制起来后,我会磨蹭那么一俩分鐘,给你和埃尔伯留出时间把钱转移出去,接下来我们就会现场取证,证明钱在我们冲进去之前就已经由王矿雄转出去了。这里有个时间差,你们务必要把资金在我们现场取证之前转移完成,所以你和埃尔伯一定要快,越快越好,快到我们可以把这个时间差忽略掉。”

    李克梅不由得击掌叫好,“马哥,你可真是天才。”

    马东得意的笑道,“这样一来,他王矿雄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人赃俱获,证据确凿,这个案子是完全可以办成铁案的,是绝对经得起歷史和法律的检验的。”

    李克梅会心的笑了。显而易见,马东谋划这次行动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在他绘声绘色讲述的时候,他的眼神专注而悦动,他的表情夸张而富于戏剧性,偶尔他还会辅以手势来说明,这简直就像是钢琴师在弹奏一首美妙的乐曲,或者是一个快乐的画家在描摹一幅精心构思的画作。

    李克梅惋惜道,“只是可怜了那王矿雄。”

    “哈哈,王矿雄可怜?可怜个屁。”马东很是轻蔑,“克梅,你说现在的这些孩子都是怎么了,你是不知道王矿雄这个杂碎,他原来在国内的时候就一直不学好,小小年纪就整天调皮捣蛋,不是抽烟喝酒,就是赌博斗殴,因为酒后和人打架还被拘留过俩次,好了,为了能让他学到本事,他父母辛辛苦苦赚钱把他送到国外去读书,原本他们还指望着他能光宗耀祖呢,呵,谁承想他回来却搞了这么个玩意。”为了让李克梅放心,马东提高了音调,“我敢保证,只要他王矿雄进了我的审讯室,他横竖都是要承认的,你想想,这种名声早就臭不可闻的年轻人,他说的话谁会信?谁会同情他?我刚才不说了吗,这个案子完全是可以办成铁案的,是绝对经得起歷史和法律的检验的。”

    虽然马东的话有些过分,但王矿雄确实算不上是一个好的榜样,在澳洲留学的四年里,他到塔斯马尼亚岛学习过攀岩,也曾扛着枪在东部山区猎杀过麋鹿和野猪,在美丽的邦迪海滩,他踏着滑板和海浪奋勇搏斗,而在悉尼纸醉金迷的赌场里,他流连忘返,迟迟不愿归去,而在闲极无聊的时候,他就躺在公寓的床上,在大麻嫋嫋的烟雾中体验天人合一的境界。

    快乐的生活总是那么短暂,回国没多久,王矿雄就遭受了当头一棒。

    至今,王矿雄都不愿回忆起他回国之后参加的第一次面试,那天真是糟透了。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翻阅简歷后,那位面试官居然心血来潮的用英语向王矿雄发问,王矿雄起初愣了一下,他还以为对方说的是哪里的方言,等他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英语后,他顿时就乱了阵脚。

    当时的场面异常艰难和挣扎,侧着耳朵,皱着眉头,王矿雄不停的说着what,而那位面试官也是直着脖子,涨红了脸,不停的大叫着what,最终,愤怒的面试官把王矿雄赶出了办公室。

    从澳洲回来的前俩年,王矿雄断断续续找了好几个工作,但每个工作都干的不长,太欺负人了,有的公司居然让他去做推销这种低贱的工作,而这是他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了的。原来,王矿雄的母亲整天在外面吹嘘,说自己在澳洲留学的儿子是如何如何的了不起,现在可好,他成了大家眼中的笑柄。就这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对王矿雄指指点点,慢慢的,在那帮大失所望的亲戚以及四周邻居们的嘴里,王矿雄就有了“啃老”的名声,后来他又莫名奇妙的成了“吃软饭的”,最后大家一致认为,王矿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也就是个“废物”。

    确实,人哪,只要他一落魄,再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那他就别想听好听的,不过,“废物”也有时来运转的时候,那天,当王矿雄看到着名赌博网站皇冠在国内招聘大中华西南大区代理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出头之日总算是来了。

    很顺利的,王矿雄获得了皇冠的代理权,马不停蹄的,他在国会山社区租了一套房间,又置办了俩台电脑,还在网上雇佣了十来个年轻人做宣传。就这样,王矿雄迈出了他博彩事业的第一步,想着几年来所遭受的屈辱和冷嘲热讽,他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干出一番伟大成绩来。

    经过辛勤打拼,王矿雄的事业很快就有了起色,大概是真的否极泰来,他很幸运的躲过了宝塔区的反赌大扫荡,而随着世界盃的温度越来越高,皇冠网站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王矿雄现在是志得意满,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自己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但王矿雄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其实在他的事业刚起步的时候,马东就早早的盯上了他,而现在,埃尔伯又找上门来。

    埃尔伯向王矿雄的聊天帐号发送了加为好友的请求,很快,王矿雄就同意了该请求。

    以“谭雪”的名义,埃尔伯自我介绍是一名在校女大学生,因为家境困难,父亲又刚刚被诊断出白血病,所以她现在很需要钱,假如王矿雄有需要的话,她可以提供服务,不过因为她现在还是处女,所以她的价格比较贵些。

    王矿雄笑了,他说钱根本就不是问题,他只是担心“谭雪”是否物有所值。

    为了消除王矿雄的顾虑,“谭雪”给王矿雄发了一张她的私密裸照。

    点击打开照片,看着“谭雪”青春诱人的胴体,王矿雄立刻就叫着宝贝开始撒娇求欢,他让“谭雪”现在就动身到他家中来,他还吹嘘自己胯下的玩意是又大又硬。精虫上脑的王矿雄并没意识到,就在他迫不及待打开照片的那一刻,他的电脑已经上了埃尔伯的远程控制端。

    “操你妈”,仿佛是惊天霹靂,“谭雪”给正骚情的不可自製的王矿雄只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把王矿雄加入了黑名单。

    谁能相信,激情的召唤等来的却是如此冰冷污秽的回应,王矿雄猝不及防,瞬间就蔫了。

    以前,李克梅给埃尔伯说过很多次,让他在种木马得手后无论如何都要装模作样的敷衍下,以免对方生疑,但埃尔伯这个傢伙一直都是吃干抹净就翻脸无情,怎么劝都改不了。

    大家都睁大眼睛看好了,仅仅是一张裸照,王矿雄就轻易的把自己的命运前程给交了出去。我不想在此引发争辩,但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么浅薄,你我概莫能外。

    2010年6月11日,全世界球迷翘首以待的2010南非世界盃决赛阶段比赛正式打响,自那天起,李克梅几乎每天都到新世界夜总会和马东一起看比赛,当然了,在看比赛的同时,他们还到王矿雄的皇冠网站频频下注,而且每次下的注都很大,他们打的如意算盘是,在最终抄没王矿雄的赌博窝点之前先大捞一笔。

    小组赛到1/8决赛一直都波澜不惊,传统强队大都赢得了胜利,不过李克梅和马东的手气却很一般。真的好晦气,作为2008欧洲杯冠军,在预选赛十场全胜的西班牙居然在小组赛输给了瑞士队,真他妈的丢人,仅这一场比赛就让李克梅和马东血亏,不但把他们在其他比赛上赚的一些小钱吞了回去,还倒赔了好多。人输钱了那就没好话,李克梅和马东把西班牙队教练以及每个球员的祖宗八辈都问候了个遍。但李克梅和马东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其实他们真正的噩梦还在后面。

    1/4决赛阿根廷输德国,李克梅几乎赔了个底掉,马东输的更多,仅这一场比赛他就输了二百多万。

    马东大为光火,他怪罪李克梅太感情用事,“就因为自己喜欢阿根廷,就押注阿根廷赢,还怂恿别人买阿根廷,你这安的是什么心?”

    自己心爱的球队被淘汰,再加上又输了钱,李克梅也早就憋着一肚子火,“我早就说过,马拉多纳踢球还凑合,但他根本就不适合当教练,谁都能看出来,阿根廷头重脚轻,头重脚轻,我都说了有一万遍了,可有人听吗,好了,让人淘汰了吧。”

    马东抢白道,“你根本就没说过。”

    李克梅嘴硬的很,“我说过,我就说过。”

    马东又开始嘲讽李克梅,“阿根廷一定赢德国,阿根廷一定能拿冠军,梅西一定会拿金球奖。”

    李克梅忍不住了,“马哥你这样就不好了,当时我给你说的很清楚,说那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好了,以后你不要问我任何有关比赛的问题。”

    在发洩了一通后,马东慢慢也冷静了下来,他承认,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未卜先知,没人敢拍着胸脯打保票,说自己下注就一定能赢。很有风度的,马东为自己先前的失态道了歉,然后他就问李克梅,接下来西班牙和巴拉圭之间的对决李克梅看好哪一方。

    李克梅再三强调,他的分析不做下注依据,倘若马东再赔了钱,他概不负责。马东也郑重申明,说他绝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人。

    李克梅分析道,能够逼平上届冠军,然后以头名从小组出现,巴拉圭一路走来都有渐入佳境之感,再看西班牙队,攻击乏力,每场比赛都磕磕绊绊,据此,他认定巴拉圭赢的概率比较大,他甚至断言,“巴拉圭很有可能会成为本届比赛的一匹最大黑马。”

    几个小时后,西班牙击败了巴拉圭,比赛还没打完,李克梅就急匆匆的离开了新世界夜总会。

    李克梅的心都碎了,他把他所有的积蓄都输了个精光,现在还倒欠皇冠网站五万块,一路上,他咬牙切齿的大骂巴拉圭教练马蒂诺是猪,“为什么不派专人防守比利亚,为什么不早点上圣克鲁斯,难道球队里就再没有比卡多佐更好的点球手了吗,马蒂诺,老子杀你全家。”

    幸好李克梅那天先走了,单这一场比赛马东又赔了四百多万,在终场哨响后,马东先后砸掉了手机、电视、茶几,最后,他掏出手枪把包厢的天花板射了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