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瑶再是强悍,也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便是四年前,也丝毫不曾听闻她这般狠厉不要命。
他急忙从芥子袋中取出防御法器,还没来得及催动就被姬瑶以膝盖顶着法器死死压在胸口,接近筑基的灵压以及法器重压之下,赵林狼狈地躺倒在地,脊背胸腔剧痛。他口吐鲜血,几乎半昏过去。
到底是昔日被寄予厚望的天才,巅峰时期碾压同阶弟子实在过于轻易。
赵林躺在姬瑶身下动弹不得,面色如土。
姬瑶喉中亦涌上一股腥甜,似乎能听到体内寸寸经脉崩溃断裂的声音,痛得无暇顾及他人,只死死盯着赵林。
与剧痛相伴的,是久违的力量感,灵力源源不断,只要她想,就能将这些人一个个压在身下,让他们脸上恶心嘴脸尽数变作惧怕与惊慌。
失去得太久了,掌控力量的感觉实在令人着迷。
想取则取,想攀即攀。
“试剑台?我确实想去看一看呢,到时还请赵师兄赐教。”姬瑶冷声说完,招来书卷,咬破指尖,在书卷上以血凌空写上自己的名字。
血字印入书卷,金光一闪,誓约已成。
她不动声色地咽下喉咙处上涌的鲜血,用裂云鞭压着赵林的脖子,声音低哑,暗含威胁,“放人。”
赵林仰头躲避着裂云鞭,眼前发黑,心有余悸,“放放放!”
女修这时做出反应,结印将两头妖兽召回。和叶琅交手的男修疯狂以眼神示意,自己绝不反抗,倒退着逃开了。
见几人收手,姬瑶也缓缓起身。
赵林自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站起身来后,慌乱神情消失殆尽,好似没被人压在地上,只剩祈求讨饶的份。他怨毒地看向她,“师妹当真是...”
他啐出一口血沫,冷笑一声,贴到姬瑶耳边,声音却没放低,恶意满满道,“师妹这几招只怕已经是极限了吧?师兄期待试剑台上于众人面前将你踩在脚下。”
赵林试探一句,侧目看姬瑶的脸色。他不知道姬瑶到底有多少底牌,但见姬瑶紧抿的双唇,也知道她绝不好过。
待他拿到那样东西,自然能于试剑台上战胜姬瑶,让她在全宗门的见证下,滚出雾灵宗!他今日在这里丢尽的脸面,必要让姬瑶百倍偿还!
几人随他一起退后,追随赵林的男修要去搀扶他,被他斥骂一声,一手挥开。
孟寻走过来,眸中隐有忧色,“阿瑶,你刚刚...”
她们一同修习切磋多年,自然了解姬瑶的实力。但她今日何必强行引灵入体。
姬瑶已是强弩之末,收起烈云鞭,勉力站好,轻声道:“无事。”
她察觉叶琅的目光里暗含探究,却没力气伪装,轻轻靠着树干等待江重轶二人赶回来。
没了妖兽纠缠,江重轶与楚亭很快便赶回此处。见周遭打斗痕迹,也足以印证心中想法。
孟寻见到他们,气恼道:“阿瑶和赵林签了心魂誓,于试剑台上与他同台一战,败者离开宗门!”
楚亭肩膀被抓破,留下叁道血淋淋的伤痕,服过丹药正在缓缓愈合。他目光一沉,道:“赵林是有备而来。”
江重轶不能忍受几个人被他这么算计,声音里有了怒气,“无妨。试剑台?干脆打得他上不了试剑台。”
孟寻笑道:“好主意!江江,就该这么霸气!”
江重轶问道:“他可有为难你们?”
“就他们那点小伎俩,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孟寻不承认自己赢得惊险。
她看向姬瑶,道,“好吧,其实是阿瑶驱动裂云鞭狠狠教训了赵林一顿,才击退他们。”
姬瑶立在原地,坚持到此刻已是极限,她只觉周遭声音忽远忽近,眼前天与地也旋转在了一起。她低头吐出一口黑红的血,站立不住,彻底软倒下去。
叶琅上前一步,将她半抱在怀里。
少女不复方才一往无前的强悍,面色惨白,蜷缩在他的怀中。
孟寻急声道:“阿瑶!”
叶琅面色紧绷,将姬瑶打横抱起,道:“我带她回峰。”
虽是知道姬瑶不可使用灵力,却不曾见识过这番场面。楚亭强自镇定下来,自芥子袋中取出飞行法器,“走。”
几人匆匆赶往清临峰,姬瑶体温冰凉,呼吸微弱,时不时颤抖一下,发出痛吟,看其面上冷汗,便知痛得狠了,又因身体实在虚弱,连痛呼都发不出来。
孟寻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双手颤抖,想碰一碰姬瑶又不敢,“阿瑶,她、她不会有事吧?”
楚亭不语,江重轶将手放于姬瑶腕间,神色凝重。
孟寻见两人都不开口,几乎要哭了。
叶琅低眸看着姬瑶,低声道:“她不会有事。”
孟寻本觉得叶琅沉闷不爱说话,太过无趣,此刻却被他一句话稳定住心神。
姬瑶一直紧紧握着叶琅胸口的衣料不撒手,江重轶便也没开口将人接过来。
楚亭片刻不停地催动法器,飞舟如箭矢掠过虚空,半刻钟便回到清临峰。
峰顶,姬朝玉察觉到几人入峰的气息,神识探出,看清叶琅怀中的人,猛地站起来。
他的动作实在迅疾,谢昼何曾见过他这副样子,惊道:“诶?师兄,一局棋尚未决出胜负,你要去何处?”
“阿瑶出事了。”
姬朝玉一步踏出,下一步自虚空现身,威压尽敛,立于法器之外。
叶琅最先察觉他的气息,抬头看向他,“师尊,师姐方才用了灵力。”
姬朝玉刚一靠近,姬瑶于昏迷之中捕捉到那缕熟悉的气息,自发送开手。
叶琅心口一松,他想,许是姬瑶刚刚抓得太紧。
“嗯,我知晓了。”姬朝玉自叶琅怀中接过姬瑶,压住她的唇,推入一枚凝元丹,“我先去为她医治。你们自便。”
姬朝玉神色冷淡,众人观其表情,看不出姬瑶此状是不是危急。但他们不好多问,看着他抱紧人踏入虚空,缩地成寸,返回峰顶。
叶琅垂下手,神色莫辨。
几人并未离去,而是整整齐齐地站在殿外等待。
谢昼只看到姬朝玉步履匆匆的背影,“怎么回事?”
四个年岁不大的修士齐齐沉着个脸,见礼之后便不再说话,摆明了不见到姬瑶出来不罢休。
江重轶摩挲着剑柄,闭目等待。叶琅看向殿门,眸色深沉。
谢昼打量了叶琅一眼,便收回目光。她来到一边石桌,借着无人清理的雪作画。
屋里那一个有人照料,屋外这几个,只能由她看顾片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