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么样的情况下发现的?牙齿有顏色变化,还是会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我在吃东西的时候,觉得有点不舒服。后来请其他银龙帮我看,说牙齿顏色变得比较深。」雾帕芙蕾亚虽然声音不大,但可以清楚地描述自身状况。对龙牧来说,是再好不过。
「那之后有发生什么变化吗?变得更痛或是顏色变深?」
「后来……旁边的牙齿也开始变色,我开始没办法用那边吃东西。一咬就会痛。」
「如果说平常不特别去使用牙齿,那里也会不舒服吗?」
「不会……只有咬到的时候才会痛。」
「她的状况算轻微。」坐在沙发上的佛斯多理撒突然出声。「其他比较严重的银龙会突然就痛起来,牙齿也会越来越黑变小颗。」
「我知道了。那你痛的时候……」
龙牧在这之后又问了许多问题,像是雾帕芙蕾亚牙齿疼痛持续时间、周遭银龙的接触状况等等,一直到病歷已经写了足足三页才停下。
「我都看不懂你在写什么。」佛斯多理撒的声音在龙牧的右后方冒出。
「因为我写的是人类的文字。」龙牧稍微遮掩了手中的病歷,反驳道。
「我也学了人类的文字,但我还是看不懂。」佛斯多理撒看着那连在一起、像是蜷曲的虫的字,皱了皱眉头。
「不重要。医生的字都是这样有型。」龙牧没好气地说,然后将病歷放在一旁,不管佛斯多理撒的疑问,转头面向雾帕芙蕾亚。
「那我现在要看一下你的牙齿。」龙牧戴起口罩及手套,并将头发塞进手术帽里。「等一下你坐的椅子会动,你就沿着现在背靠着的地方躺下,不要太紧张。」
他按下治疗椅按钮,让雾帕芙蕾亚仰躺在他腹部的位置,请她张开嘴巴。
已经看过不下几万人牙齿的他,还是被这瞬间着实吓了一跳。
外表看似人类的口腔,里面却有更多颗牙齿嵌在牙肉上,排成不整齐的一排往喉头延伸。右边上、下半部的牙齿已经多颗呈现黑色,左边也有少数变成灰、褐色的牙齿。整个牙肉是没有色泽的暗红,某些地方还像是脓包般在牙缝间鼓起,而且还掺杂了些许食物的碎片在上面。
如果这样叫轻微,他不敢想像其他银龙嘴里的情况。
秉持专业的精神,龙牧在混沌的环境中探索,纪录了每颗牙齿的状况,并拍摄x光片。幸好龙的牙齿和人类的构造似乎差异不大,让某些人类的学理可以应用在上面。
之后一整天的时间,龙牧好不容易将所有相关资料都收集完毕,包括他有些担心的切片检查。毕竟对病患来说,取下身上的一部分是有些不舒服的。不过雾帕芙蕾亚虽然一直很紧张,也配合完成龙牧的採检。以研究用的第一个病人来说,是非常称职。
佛斯多理撒则是在一旁的沙发,目光一直盯着龙牧,彷彿怕他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就连龙牧买给他们的餐点,也仅浅嚐几口,警戒心还是有些强烈。
直到晚餐时间,龙牧才完成所有作业,将两人送回早上见面的地点。整趟治疗行程下来,车程也算是这个委託中不便的地方,耗费不少时间。不过要让银龙学会开车、认路,对牠们来说是不太可能的事,只好勉强自己充当司机角色。
「我们就约七天后一样时间在这里。」龙牧说。「我尽可能快一点研究出治疗方法,在这之前可能都要麻烦雾帕芙蕾亚。」
雾帕芙蕾亚点点头,似乎有些疲倦。她今天除了问病况时有开口说话外,其他时间都是保持沉默,也让龙牧猜不透她是怎样的一隻银龙。
「如果有事就用手机联络。那个可以传达声音的黑色机器。」龙牧对佛斯多理撒说道。他就算只是在旁边看,也陪了一整天,难免有些倦意。「那么,我先走了。」
佛斯多理撒看着龙牧跨步离去,那个自己曾经追随的背影,就算是缩成不到两米,此时也是巨大得值得信赖。
他不自禁握紧拳头,朝对方喊道:「格兰萨帝尔!」
呼喊回盪在静謐的林间,清晰响亮,如同儿时,他总是这么喊着这样的名字。
龙牧回首,在山坡上停下了脚步。佛斯多理撒犹豫了一阵,把最后几个字甩进空气:
「交给你了。」
蕴含着许多意义的话语,让龙牧扬起了嘴角的弧线。那样的神情在月色下清亮地倒映在佛斯多理撒的银瞳。
「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居高的龙牧像是睥睨看着他,吹起的风有些冷冽擦过肌肤。
「我可是格兰萨帝尔。」
那样的自信与狂傲,是不曾改变过的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