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叙旧(2 / 2)

永诀花 RONG 2236 字 8个月前

    也因咒花呈现在孩童身上的比例相较成人高出许多,一千多年来,各国送入主堡的优秀童僕多到不在话下。

    傲欧王高兴就会把看得顺眼的优秀孩子买下来,给皇子郡主们增添玩伴。夜羽知道哥哥一听说要入宫就百般不愿与亲弟分离,甚至闹彆扭与母亲争执不休。就连,最后一天主堡派官员要接走他还在倔强着,哭着抱着夜羽「我不走!我不走!」

    官员眼看良辰吉时一分一秒流失,最后勉为其难地将夜羽以尧昼的童僕身分一同入宫。

    他从未见过经常犯家规、调皮捣蛋的哥哥流下一滴眼泪,因为哥哥对我说过「我的好弟弟替我流多少眼泪去了,这天下可有什么好难过的了?」

    夜羽将沏好的热茶端到桑妮面前,示意他品尝。

    「嗯,清新温和善解人意的味道很像你。」桑妮这番趣味的品茶感想,夜羽笑了。

    尧昼入宫一年后,夜羽的咒花觉醒,母亲娘家再度光宗耀祖。

    兄弟俩的咒花分别长在腰部侧边,恰巧一人一半。尧昼长期被说成是个不完美的瑕疵花朵与弟弟的花朵对称合上,不再被宫中人酸言酸语给冷落。那些曾经鄙视他们、瞧不起他们的人,再也生不出事端来,因为记仇的尧昼不留痕跡地处理乾净。

    「克雷尔你的名字实在是太西域了,能否取个简单易懂的小名?」

    「小……」

    百玦领天牢之钥走入储碎轩,等待他们入内的是十来岁的少年,恭敬地向百玦行礼「主人,您交代的茶已备妥。」举止优雅端正。

    小红看这眉目清秀孩子的左手上配戴着他并不陌生的冰雪鐲子。

    「可以下去了。」百玦说着,那少年抬头应声说是。小红这时对少年的侧脸熟悉一二,便明白些什么似地看向百玦。

    少年离去前点上清香,闔上门帘,步出储碎轩。百玦心情愜意地入座试问愣在原处的小红「是不是几分像你?」

    他毫不避讳的直接说出他的疑虑。

    「坐吧,既然回来了。」百玦的神情像在请求。

    小红犹豫不决的走近了几步。

    百玦等不及地伸手将他给拥入坏中,紧紧地抱着「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不来见我?怕我给您丢脸面?」

    「不。」

    「不管您变成怎样,我的心里永远有您。」

    小红闔起双眼,即使没有眼泪,内心却无比酸涩与痛苦地说「我失去永诀花了,更不再是你从前引以为傲的……」

    百玦将唇覆在小红冰冷的唇上。温暖的气味令他不晓得该如何回应这份不切实际的感觉。

    小红想推开,他的手更加收紧。他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穿透小红的灵魂,亲暱的索吻再滑落至他的颈肩后柔声道「无所谓,我想用所剩不多的馀生补偿您。」

    这句话确实触动小红他这些年自我封闭的心理,他没有应答,只是伸手触碰百玦的脖子,左侧黯淡无光的蓝玫瑰是他为他结下的。

    小红无语地主动脱去外衣,半开衣衬,要让百玦目睹这副从地狱爬回来所背负一切的苦痛是多么的不容易。百玦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十来岁女孩的雪白胴体遭受过各种酷刑,大大小小疤痕,遍体麟伤。最令人怵目惊心的是胸前两道巨大缝线补痕。

    「哪个混帐王八下这般毒手!这凌迟都算便宜了他!」百玦攛着拳头。

    小红淡然地望着窗外的雪景「全死了。」

    睁开红色黯淡的瞳孔。

    残破不堪动弹不得的自己,置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充满难闻的腐尸味。他动不了也开不了口,内心充斥的恐惧。

    这里是地狱吗?

    山壁几处石洞透进几道稀疏的微光下来,对他来说这些光线刺眼的睁不开眼睛,等到能逐渐适应。他才知道自己靠在成千上万个尸骨山脚边。脚边还躺着一具才死不久面目全非的男童尸。

    是天葬谷。难道宫中失踪的童僕都在这了?

    地边涌出十几二十道的蓝色光阵。这光阵里走出来的人们穿着相同,白袍、面具遮面,配戴各式武器,胸前佩戴枯萎的黑玫瑰,宫中人简称他们为暗卫。

    曾经是水晶宫常客的他对这些人穿着打扮并不陌生。他们披着戒袍身怀各种限制,只能听命主人行事而动的活魁儡。就因为不能做出命令以外之事,任命处刑罪罚犯罪者的执行者,相当公正。

    暗卫出光阵像似幽灵群体散开来,到处查探蒐罗尸体。走在最后头的一位脸戴红色面具的人察觉这里有异,转身,缓缓向他这里走来,他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停止呼吸,想假死不被发现。

    他紧张紊乱的呼吸,最终还是被发现了。眨眼瞬间,红面人已经站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双手覆在膝盖上,戴着面具的脸探头靠近他的脸,像在确认什么不停往他身上一瞧再瞧。

    「嘻嘻嘻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红面人开心地抓住他肩膀,是一双缠满血绷带的手。

    那些暗卫听到红面人的声音,纷纷朝这里聚集,甚至包围了他们。

    红面人摘下面具,半边溃疡的脸对他笑吟吟地说着「走,我们带你回家。」

    好不容易回归人世,后面所发之事,宛如噩梦的人间炼狱……

    百玦明白他不愿再提,便不再往下追问。心下来日方长。

    他触摸小红满身粗劣的伤疤,满腹心疼地拥抱着他,轻声喊道那个名字「子紘……」

    屋内白烛幽光给窗外寒风熄灭,门外那两人重叠的光影接着隐没。

    夜月漫长,重温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