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拐角处,罗兰不知道站了多久,定定地看着他们。
罗兰的目光落在加百列拨弄她发丝的手指上,眼皮盖住了他叁分之一的翡翠眼眸,瞳孔里的幽晦像原始森林里的泥沼一样不可名状。
加百列只草草扫了他一眼,便拽着卡蜜拉目不斜视地走过。
卡蜜拉虽然受制于加百列,但她可丝毫不畏惧罗兰,甚至面对着这个温雅的绿眸男人时,卡蜜拉总有一种不能将他一起拖入漩涡的不甘。
罗兰总能轻易激起她的毁灭欲望。
“再看,就挖掉你的眼睛,再剖出你的肠子勒死你。”卡蜜拉毫不费劲地吐出恶毒的话语,也不管自己是否面目狰狞。
她的眉梢挑起,眼睛瞪得老大,像暗夜里苏醒过来的猫科动物,缓慢睁开了她的竖瞳。
透着一股天真的残忍,以及空洞。
她反常的模样更像是在掩饰内心的焦虑和恐慌,罗兰微微抿唇:“你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泽……”
“该死的!你才有病!”卡蜜拉怒吼着打断他。
罗兰的脸色垮了下来,加百列看到这一幕,反而停下了脚步,他一言不发,颇有在一旁看戏的兴致。
卡蜜拉扫了一眼加百列嘴角的微妙弧度,不想让他看笑话的目的得逞,便强忍着收起了脸上的怒容,她深深吐出一口气:“罗兰,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不要总来碍我的眼。”
罗兰周身的气压变得低沉,这让卡蜜拉更有报复或者戏弄的快感,她扯出一个极凉薄的笑容:“你不要忘记你当初是怎样背叛我的。”
卡蜜拉一边说,一边扭身想挣开加百列的钳制,但是加百列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他的手指轻轻掐住了她的后颈,轻而易举地把她捉了回来,用手臂揽住她的肩头。
加百列知道罗兰曾经是王女的心理医生,他们是旧相识,即使没有那几次监听,他也能看出罗兰和卡蜜拉确实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喜欢与不同的男人牵扯不清呢?
他的手指在卡蜜拉的肩头越收越紧,卡蜜拉感觉肩骨几乎要被他捏碎。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加百列有些不屑,他乜斜着这个被卡蜜拉的几句恶语就要击溃的罗兰,这个容颜俊雅的绿眸男人,他看起来就像一尊脆弱的翡翠像,不愧出身于那个墙头草一般的祭祀家族。
在赫尔曼下令逼宫之前,阿芒忒始终举棋不定,似乎打算做一个观望的中立者。
可在依希切尔全族都被俘虏之后,他们又为赫尔曼殷勤地献上屠刀。
加百列记得,那份结果为【精神病态】的精神诊断书,就是罗兰开具并呈交给元老院的。
只有他,曾经与王女长久地相处过,他像跟进一个案例一样,把她的人格和形象都摸得清清楚楚。
那份报告书详尽又严谨,为了剖析她的异常心理,报告书从王女童年时期的劣迹行为就开始记录,包含她每一天的喜怒哀乐,她的爱好、她的习惯,甚至细节到了她喜欢的天气和食物。
这不像一个心理医生的手札,更像是一个变态的跟踪史,或者说,王女的狂热信徒。
加百列揣摩着罗兰的想法,发现自己搞不懂他拧巴又偏执的行为。
说罗兰喜欢卡蜜拉吧,可他确实出卖了她;可说他不喜欢她吧,他又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用她的苦难一遍遍地折磨着自己,近乎自虐般地上赶着去面对着她的冷嘲热讽。
罗兰更像在报复她,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罗兰要看着她慢慢死去,亲眼见证她是怎么在将近的死期里夜不能寐,看她怎样一步步走上刑场,看她被砍下脑袋鲜血四溅,然后他把这些画面全都烙进脑海里,一遍遍重复,一遍遍回味,一边享受,又一边痛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