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打得漂亮?”
见到禁卫们悄悄散去之后,广序帝再也压抑不住心头兴奋之情……打得太精彩了,尤其是那手洋枪之术,更是让尹教头也无可奈何。
“人人都说这深宫大内,是龙潭虎穴,我看今日此人来去自如,这里却也不见得多么安全。”
明明是担心的话,年轻的皇帝眉梢眼角却是露着喜意,怎么看怎么滑稽。
“皇上,请慎言……”
礼部尚书李端阳重重的揪了一把自己的白胡子,皱了皱眉,却又强行忍住。
“我知道,我知道,李爱卿,你还是那么无趣。咱们就这么几个人说点悄悄话,也没什么人能听了去。”
广序帝无奈道,转眼就又好奇问向旁边吏部尚书李鸿儒:“老师,先前这位闯宫者应该就是前段时间,破了汪太和绿柳庄那个年轻人吧。似乎,似乎是被称为京城四秀,还与宫护卫齐名呢……他的狂刀之名我听着就起劲,刀法的确是很厉害了,可这枪法又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他在西洋人那里学来的吧,洋枪之术,乃是奇淫小技,可以用而不能依靠,工部那里……”
“我知道,我知道。”广序帝连忙打断这位的长篇大论,插话道:
“武器好用不好用,能不能增强军队战力,看的是制度,是军纪,是训练有素,而不是全凭器械之力。
器械之力有时尽也,而人的意志无穷,只要万众一心,革新图强,就算是挥着长矛斧头的平民百姓,也能掀起滚滚洪流。”
“陛下说得极是。”
李鸿儒满脸掀慰,一脸儒子可教的表情。
呵呵笑道:“那位来历不详,首先出现的就是在京师外城西半壁街,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加入了源顺镖局之中……当然,也有一说,说他本身就是王正一在外培养的徒弟,一身六合六功夫已是练得炉火纯青,在年轻人里面,可算得上是首屈一指。”
他指了指养心殿门方位,“陛下先前也看到了,此人无法无天,我行我素,依我看来,对宫廷大内并没有丝毫敬畏,并非可用之人。”
“陛下,其实并不需要亲自招揽此人,他既是源顺镖局的镖师,得大刀王五教导,天然就会支持变法,实在是那位的眼中钉肉中刺。想必,此时的李中堂和荣提督等人已是头大如斗……陛下这里只管继续推行变法一事,兴实业,废八股,修铁路,练新军……富国强兵之策一日不可拖延,到时候,四海八荒,无不俯首。其他一切,勿需太过操心,全都是疥癣之患,不值一提。”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大学士翁同书,此人一身书卷气,说话却是激昂顿挫。
几句话之间,描绘了大青富强,外夷臣服的美好未来,让广序帝听得眉毛直跳。
“确是如此。”
广序帝点头道。
大丈夫岂可郁郁居于人下,操于深宫妇人之手。
如今百废待兴,上下有志一同,正是干出一番大事业的时候。
锐志图强,富国强兵,只要举国改制,变法成功,自己不说成为千古一帝,后世总也得给个有为之君的称号吧。
如此一勇之夫,可以稍表善意,的确也不用太过关注。
相比起滚滚时代大潮,眼前的小小风波,就如池塘里的一朵浪花。
转眼就被广序帝抛在脑后。
……
“竟然如此猖狂,肆无忌惮……”
珠帘晃动,茶盏碎裂。
李怜英、荣录、李洪章等人全都跪了一地,四周宫女和太监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老佛爷息怒,还请保重凤体。”
“尹卿家,你与那张坤小儿交过手,觉得此人如何?能不能招揽过来?”
苍老女声重重喘息两声,又恢复成平静无波的声调,缓缓问道。
“回老佛爷的话,此人桀骜,又与李家余孽走得很近,怕是不太好招揽。尤其是绿柳庄一事过后,对长春宫更是怀恨在心,这次玉明和郎勇几人出城围杀,结果引来反扑……”
“真是一群废物。”
想到崔玉明几人竟然被人杀鸡一般杀掉,帘后女声又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了。
“荣录,你去查查,看看到底是谁在乱传消息。”
最难忍受的,还是那层出不穷的传言。
“是。”
“尹爱卿,你与李教头两人,这些日子就不要出宫了。张坤此人有点邪性,看样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可不防。”
说到这里,女声沉吟了一下,又问:“尔等可有办法,除去此患?”
这次,她的目光既没有看向李中堂,也没有看向荣提督,显然也知道,如今变法一党沆瀣一气,急切难图。
一旦动用大军,双方就等于撕破了脸……
几次合约签订之后,朝廷大员已是多数离心,全都怨怪到自家这深宫女流之辈身上来了。
乱战起来,自己这方还真不一定能讨到好处。
那些泥腿子也是,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把战败的责任,说成是自己畏洋如虎。
‘早知道,就不放下权柄……那白眼狼自忖翅膀硬了,是想要过河拆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