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远有些迟疑了,不知道怎么答。
这事还真的瞒不过去,因为,定稿的事情,全体报社同仁都是知道的。
哪一篇稿子是谁写的,最终又是何人拍板定下的,都有据可查。
事实上,如果稿子写得不好,有滥芋充数骗稿费之嫌,编辑都要担责任。
唐文远身为报社负责人,他当然是审稿的。
身为章京大人康北海的学生,他甚至有着一票否决权。
用什么稿子,哪一篇用,哪一篇弃用,直接就能一言而决。
只不过,定稿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想过,随便报道一件事情,报道一个武人,还是一个白身,又有什么麻烦。
他认为,新闻这东西,在外行人看来,这就是真实。
在内行人看来,这其实就是故事,还不随他怎么编……只要能哄得洋人开心,以后前程光明得很,那就是好新闻。
当手下撰稿人把文章递到他的手里,他感觉这新闻虽然写得方向没错,但说教过多,有些寡澹。
于是,还亲自动笔,添加了一个小故事。
就是那个黑狗咬死人的故事。
这样,既有发人深省的道理,又有着引人入胜的趣味性。
这张报纸还不卖疯了啊。
“那我就没找错人了。”
张坤咧嘴一笑,看得众人一阵心寒。
“不,我只是写了个黑狗伤人的小故事而已,稿子不是我写的,是何方圆写的……”
旁边一个身着笔挺西装的年轻人,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田千里,把唐文远先生的脑袋砍下来,摆在报社门前。什么时候把所有报纸全都收回来,什么时候允他全尸体入殓。”
写小故事,我让你写小故事。
张坤眼神愈发冷冽。
“是,张师傅。”
田千里勐然应诺。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住心头的杂乱思绪。
这些人,在以往的自己看来,全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啊。
都是文化人。
还有着当官的背景。
而自己呢,只是一个地主家佃户奴才的儿子,吃不饱穿不暖。是一个走出去了,都要被人踩泥地里痛骂,还要跪地叫声老爷的货色。
那一日,进了父武义学,看到了别人怎么过活……认识了文字,懂得了道理。
他就心想,再也不用过这种该死的日子了,总有一天他要出头。
于是,他变得有些不择手段。
如果,没有遇到张坤,他又是什么样子呢?
他还知道,知道张坤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骨气……
但是,生在这个世间,生在泥泞地里,又哪来的资格,去奢求骨气这东西?
他羡慕,他向往,于是,跟在后面任劳任怨。
就是想着有一天,告诉张坤,也告诉世人,我田千里,就是站着,就不卑微,也能一步步做人上人。
脑海里千回百转,田千里一把拖过唐文远,按住他的脑袋,举起长刀,心里升起无穷快意:“唐先生,你吹捧洋人,颠倒是非黑白,还抹黑自家英雄,死了也别喊冤。”
“我冤枉啊,就是一时没注意,被何方圆这小子给湖弄了。你杀了我,不杀他,我不服气。”
看看张坤是来真的,而四周竟无有一人求情,唐文远一下就急了:“我老师是总理衙门章京,更与鹰国领事、樱花国首相交好,你不能杀我。”
“你放心,一个也逃不了,只不过,先杀你而已。身在其位,就得谋其政,你以为这个负责人是当着玩的啊。
这时候竟然不知悔改,还把洋人拉来当靠山?田千里,愣着干嘛,等着请客吃饭吗?”
田千里身体微震,眼中透出杀气。
刀光一闪,唐文远的脑袋唰的一声滚落地面。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忽有狂徒夜磨刀
田千里一刀砍下。
血光迸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