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就是他的武力很强,让人服气,管得也不严格。
跟着这样的老大,没什么不舒服的。至于忠心什么的,那就不用强求了……只要不在面对敌人之时,当场反叛,就已经对得起他。
堂中气氛难堪,高顺恍如不觉,仍然自顾自说话,仿佛要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
“当日,公台先生说起要请动援兵,方能退去曹操大军,解得此厄……那么,末将有一事不解,眼下这城中,不是明明有着一支援军吗?为何偏要舍近而求远,去袁公路那里低声下气呢?”
“什么?”
这个提法,就真的很新鲜了。
众将全都傻眼,就连张辽也是猛然抬头,看向高顺。
闷葫芦不说话的时候,让人完全看不懂他在想什么。真的说起话来,却是要吓死人啊。
对方杀了己方三将,不但不报复,反而当成援兵,这思路也是没谁了。
陈宫当场就跳了起来,戟指高顺,怒道:“是不是还要请温侯嫁女,把那陈元真拉拢过来,如此,两家结成一家。”
“未尝不可。”
高顺老神在在的说道:“总要好过虚无缥缈的袁术大军……此时曹军在外,准备围城困守,若是放水决提,封锁要道,就算是求得袁术发兵,又有什么作用?远水解不了近渴。公台先生,你若惧死,不如早早出城,投奔扬州,免得在此为难。”
“你,竖子不足为谋。”陈宫拂袖就走,走了两步,冷然道:“下邳城小,一山难容二虎,真把那陈家子请为奥援,到时听谁的,还要两说。”
草。
好毒。
张辽看着陈宫离去的背影,摇头无语。
这老家伙打仗方面不说,就说这对人心的把握,绝对是天下一流。
只是区区一句话,就把吕布的心思给堵死了。
一山不容二虎啊。
你嫁女可以,招陈家子为援兵也可以……到时这城中军马,到底听谁的?
没见人高顺说了,连你吕布可能都不是那陈元真的对手……
总不能反过来,把下邳双手奉上,就此甘为前锋,为别人冲锋陷阵吧?
吕布面色狂变。
长长吐了一口气,沉声道:“此事先行搁置,容某细思。”
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一骑的答远去,却是去了后衙。
想必,是与夫人女儿商议去了。
堂中一片死寂。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张辽才叹气道:“高兄何苦如此?”
“某只是为了温侯基业而已,连自己家人都护不住,又谈何护住治下百姓,让兵将归心?他已是病急乱求医,被陈公台花言巧语所蒙蔽,看不清形势……不下重药,何以解得此疾?”
张辽闻言点头,再没说话。
要说,爱之深,责之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张辽知道,众将之中,有一个算一个,最是不想看到吕布败亡的,非高顺莫属。
这位虽然言语不多,平日里也基本上不发表什么意见,却不见得就看不清形势。
对于阵营之中的将领各怀心思,他看得再明白不过。
如侯成、宋宪、魏续等人,甚至,包括张辽自己,其实也有想过,假如温侯穷途末路,自己到底何去何从。
要说与他陪葬,还真没想过。
吕布此人,心思易变,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没有太多远见,也谈不上太大的野心,跟着他,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而已。
真要是与他同生共死,别说过不了自己心中这一关,就说吕布自己,也不见得就希罕这一点。
他真正看重的,还是后院妻子儿女,手下众将,以及那些士卒,在他眼里,只是工具而已。
等到有一日,连自己最是疼家的女儿,也可以舍弃,可以送人。
麾下众将,还有什么可以期盼?
这就是高顺心中不满的原因。
与侯成宋宪等人不同,高顺并不愿意看到温侯吕布如此曲意逢迎别人,就算那人是四世三公嫡子袁公路,也是一样。
有句话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以败战,心气不能丢了。
而这时的下邳大军,这股心气悄悄的已然不见。
焉能不败?
所以,陈家子可以打,但没必要打,明明对方已经成为下邳城中,陈家的一颗弃子。多少算是与己方大军同病相怜,同样被困在城中……这是天然的帮手,又何苦逼反,损兵折将,便宜了曹操等人呢?
更别提,还有吕铃绮这层关系。
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泼水难收。吕家女的名节已然毁掉,还能挽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