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勐然一动。
“是张府过来的?”
“当然。”陈子安长长吐了一口气,感觉全身无力:“先前,那黑影出动之时,我感觉到,一道视线隔着数百丈之远,遥遥的看了我们一眼,这并非错觉。我甚至怀疑,他已经发现我们的在一旁观瞧了,只不过,懒得理会而已。”
“好险呐,想想当初,若是真的派出城卫与他作对,此时不知何等下场。”
想到县令家里如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子安心中就七上八下的。
兔死狐悲,就如此时。
那家伙绝对是报仇不隔夜的性子。
而且。
无法无天。
实在招惹不得。
可是,自己已经把巴陵的情况禀报给了天策府,若是来的是个愣头青校尉,到时不知怎么收场。
这就算是想要苟起来,也不太好办了。
他转头看向自家夫人,在莹莹月光之下,就见到夫人的脸色,也是一片惨白。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五阴炽盛,恶念难除
县衙西面,茂林修竹。
一处外边看不出丝毫奢华,内里却别有洞天的精致宅第之中,年过三十的唐文采此时仍然没有丝毫睡意。
别看巴陵县前段时间,又是采花连环凶杀桉,又是妖魔食人,还有蛇怪报复,甚至帮会拼杀,种种乱象表明,此处绝非安居之地,就算是小有资财的富裕人家,也不能保证,自己就能过得很好。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迎来意想不到的灾祸。
但是,这些担心,却并不包括唐文采。
他背靠着县衙,身为县尊大人的贴身书童,不说在巴陵横着走,一般情况下,也没人敢惹他。
是的,他就是侍墨。
二十年来,一直叫这个名字。
有那么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姓氏,也再想不起自家爹妈姓甚名谁。
九岁那年被卖到文家之后,他就有了一个且只有一个名字。
就是“侍墨”。
“就算终身只是一个书童,又有什么不好?前些年还有些人把我当年的一些糗事挂在嘴边,可惜的是,那些人现在都凉了。
而我呢,如今虽然也没什么职司,更没什么了不得的身份……但是,你去问问,全巴陵哪个豪门,哪家大户,敢不叫我一声兄长?”
唐文采眼神冷澹的披衣坐起,躺在床上的是他的第八房小妾,乃是巴陵王家的庶出三女。
按理来说,王家也算是财力不凡,犯不着来巴结自己这位县令的书童。但架不住王家生意在前段时间处处招受打压,甚至,族中子弟,出城之时,还受到匪盗攻击,死了两个。
王家家主也算是个明白人,经过多方打听之后,就发现,原来是有着某位不显山不露水没有身份的书童,看上了他家三女儿……
事情的发展就很戏剧性,过了一晚,由王家家主亲自出面,请这位书童饮宴。并且,满脸带笑的把自家三女儿亲手奉上,并叮嘱她要好好奉承。
“有些事情就有这么残酷,这人啊,不得不信邪,胆子再大也是没用的……”
唐文采看了一眼身上全是青紫的娇美少女,伸手温柔的抹去少女脸上泪珠,抚平她因为痛苦和恐惧紧皱的眉头,笑道:“我记得,你那位二哥就是个胆子大的,他竟然在喝了酒之后,与一些小兄弟说起了我,说我啊,因为屁股卖得好,所以,才敢仗势欺人,你觉得他说得对吗?”
“不,不……他不是我二哥,他就是个傻子,他已经死了啊,被匪盗杀了。”
少女忍着揪心的头痛,青紫的面孔不敢露出丝毫不忿,反而讨好的挤出笑容,“那人死得好,王家全死掉都很好。”
“哈哈,你也觉得屁股卖得好是一种本事对不对,大家都知道,可大家都不敢说,你道为何?有县尊大人护着,谁说谁死。”
“是……”
少女完全不知道怎么回话了。
她怕再多说几句话,就被这位“老爷”给活活打死。
算起来,她是第八房小妾,可是,前面有七房小妾已经死了啊。
具体死因不知道,听说,被随意埋在了后院花园里,那些花朵长得特别鲜艳。
“老爷,县尊大人突然大发雷霆,如今正在喝着闷酒,说是要写封书信……”
正当唐文采面色渐渐狰狞,门外传来忐忑的传讯声音。
声音一入耳。
唐文采打了个寒颤,连忙唰的站起,一个箭步到了门边,开门就是一个兜心脚,踢得小厮倒飞两丈,嘴里狂喷鲜血。
“说了多少次了,叫老爷的时候,不要叫得太大声,巴陵只有一个老爷知不知道,若是让人听到,我就被你害死了。”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脖子一缩,腰背微躬,身形变得猥琐七分,脸上布满菊花般灿烂的笑容,急急往大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念叨:“老爷还是需要我的,得快快前去侍候着,万万不敢耽搁了他的大事。”
很快,唐文采就到了县衙后院,满脸的卑微恭敬,诚诚恳恳小心翼翼的服侍着县尊文仲光,给他倒了茶水,轻轻的磨好了墨汁……并且,轻手轻脚的站到文仲光的身后,伸出小拳拳轻轻捶打着自家老爷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