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是不是又到南门老爷娶亲的日子了啊?」
这句感觉有点信息含量的话暂时把特兰提亚的思绪拽了回来。
「是吗?」特兰提亚用了另一个问题来回应迪亚的疑问,他不能暴露出自己对这件事的陌生。
「我想想啊……那不就是后天吗?后天就月初了啊!」迪亚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他回头望了一眼他们走过的路,继续嘟噥着。
「不过真的好奇怪啊,明明以前还是南门少爷的时候都不近女色,整天不是看书就是画画,怎么一当上老爷就变了个性格呢?」
「虽然有传言说他的娶亲仪式是前一任老爷还在世时跟巫师请示过的,不过如果他不愿意又有谁能强迫他呢?」
「果然啊,这人啊一旦有了权势果然就会暴露出本性!」
「依尔!你说你以后要是真的出名了会不会拋下我?呜呜呜,你万万不能这样啊!我们可是发小!」说话的期间,迪亚扑到特兰提亚身上,害得后者脚下一个踉蹌。
「呜呜呜,依尔啊!」迪亚还在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特兰提亚无奈的想把人推开,但奈何这人跟强力胶似的,沾上了就弄不掉,他只好拖着对方在大街上走。
「我不会拋下你的,你先放开吧。」特兰提亚道,谁知道对方却黏得更紧了。
「你还说不会拋下我!你现在不就是在赶我走了吗!呜呜呜……」迪亚又继续嚶嚶,然后他就这么演到了家门前才肯作罢。
好不容易把小祖宗给送走,特兰提亚仔细琢磨着迪亚方才的话,然后踏进了那属于依尔.诺的家。
一个极其简陋的木头摊子摆在门边,上面罩着一块破布,这显然就是依尔每天摆摊用的,只不过今天去了画展就没动到。
破布一脚露出的平台上有着乾涸的深褐色痕跡,特兰提亚低头瞧了眼,也不知道这么纤细的手是怎么将比他重上几倍的猪给分解的。
然后,他越过了门槛,正式进入属于依尔的生活空间……那是一个不属于特兰提亚的世界。
在进到屋内的那一刻,后院正好传来了鸡群的一阵骚动,剎时间,特兰提亚有了一种「啊,这下真的正式开始了呢」的感觉,原本因为迪亚而松懈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
和预想中的不同,房子内部挺宽敞,而且也打理得很乾净,只有客厅的一隅被顏料弄脏了,应该就是依尔平常作画的地方,再来就是两个房间,其中一个留有明显生活痕跡的属于依尔,另一个或许原先是依尔父亲的,但是眼下除了柜子和床这种大型家具以外,其他东西都被收了起来放在窗户下的箱子里,而地上跟墙上则放着数十张画,有完成品也有半成品。
看来依尔虽然把亡父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也把画作存放在这个房间里,但并不会在这里作画,他尽可能的在维持这个房间的整洁。
特兰提亚不知道依尔是怎么想的,他自己没有父亲,更不会知道如果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又会怎么做。
他把画作都翻了一遍,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眼看这里没有其他线索,他决定去依尔的房间找找。
大脑给他的资讯太少了,他现在还处于很可能随口一句话都会暴露的状态,他必须尽快从这里得知那些他还不知道的讯息。
方才站在门口大致望了一下,感觉依尔的东西还挺少,没想到只是房间的主人很会收拾,真正进来之后发现抽屉和衣橱里还真是叠了不少东西。
特兰提亚先拿出了一本笔记,如果是日记那绝对是有助于他了解依尔的情况,不过很可惜那只是一个帐本,即便如此,他还是一页一页翻了起来。
前半部和后半部的笔跡不是同一个人,可能是依尔在父亲离世之后接手的,特兰提亚快速瀏览着,直到他发现有好几页纪录的金额都比其他的要大上许多,而那每一条项目的共同点就是它们的备註。
备註上都是那四个字——南门少爷。
当时候的南门少爷,也就是现在的南门老爷。
特兰提亚不知道上一任南门老爷怎么死的,这或许也是一个线索,但很显然并不是眼下最重要的。
依尔家和南门府的交易在某一天突然就中止了,双方之间的往来只维持了不到三个月,在往后没几页,两个不同的笔跡交错记录着,而从某一天开始,便只剩下了依尔的了。
特兰提亚推断依尔的父亲应该死于某种病,后面两人轮流纪录则是因为父亲的病情开始不稳定,依尔逐渐接手家计。
把帐本收起来后,特兰提亚走到衣柜前,把原先半闔着的门给完全拉开。
里头都是清一色的粗布麻衣,因此那件被掛在角落的红衣裳显得格外醒目。
特兰提亚把一旁的衣服用手撩开,本来只是想着要仔细看看那件红衣,却没想到反而发现了掛在衣柜里面的一幅画。
猛地,他到抽了一口气。
画中人双手交叠,端正却不僵硬的坐在木椅上,那一头褐色微捲曲的头发松散的搭在肩上,轮廓柔和的几乎要和背景融为一体,但那张脸却是一片平坦,没有五官……
是那幅一小时前特兰提亚才在画展上看到的画……或着说,是和那幅一模一样的另一幅画。
画展场地明亮无比,那时候看都已经不免觉得有些诡异,眼下在这幽黑的衣柜深处,没有面容的画中人更显可怖,令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