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息不已,看着巨兽身上的其他黏土不屈不挠地爬向脑门......
这样没完没了,他们不够力量杀死牠的,在杀牠之前就会力歇,只能逃跑。
緲緲从喉咙挤出悲鸣,抓紧他站起来,互相扶持着走走跑跑。
每步都像踩在通电的碎玻璃上,他冷汗直流,边跛着边把女孩推往自己前方——即使他受轻伤还可以自癒,緲緲则没有这个能力。
「你还、你还有力量吗?」
緲緲摇摇头又点点头,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跑不了的,肯定很快会被牠追到......只能去高点的地方,让你放烟花求救。」
即使女孩已放不了烟花,也许能收到手机讯号。
緲緲面容扭曲,双眼满是恐惧,越过他的肩头去看巨兽,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这他妈的怪物的復原速度太快了,简直像有超能力者的自癒因子。
「我们、我们可以躲去棚屋......」
「太远了,完全是另一个方向。」而这里四周只有树木,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他极目四顾寻找合适的树木,「......那栋树!那栋树应该够高了,你先爬上去......」
女孩被吓到已没了主意,用手背擦擦眼泪,三步併两步地跑往树底。
啊,他向天上所有神明、英雄的专属神明祈求,那隻怪物不会爬树。
他解下围巾给緲緲,女孩接过后拋上最近的树枝,握着围巾两段开始爬树......
他托起緲緲的腰跟屁股,合作无间彷彿行之有年,在保命关头没什么好说的。
緲緲十隻指头都变黑了,也跟他一般四肢虚软,因为心急爬上去而抓不好施力点,经常进一退三、烦躁地爆粗,而他频频回头察看那片白雾的方向。
「快点快点......快点啊!」
女孩喃喃自语,好不容易才爬上第一根树枝。
那树枝怎看都不像能支撑他俩的重量,女孩蹲下来后向他伸手,他助跑一小段后跳上去抓紧女孩的手,竟顺利地爬上去了。
他们立即去爬第二条树枝......
不消数分鐘,求生本能已让他们爬上半棵高树。
万籟皆静,林鸟老早逃得一乾二净,连虫子都彷彿被吓得噤声。
他俩血流披脸地在山中深处、沉默地死命爬树,活像b级恐怖片的开场。
緲緲每上一根更高的树枝都会检查一次网络讯号,而好运女神仍然吝嗇。
好像过了五分鐘又好像过了半辈子,当他以为巨兽可能真的伤重而死或陷入休克时,白雾下的林木有了异动。
他绝望低喃,「......牠醒了,正在过来。」
緲緲手下不停,但又开始流泪,液痕乾了又湿,粉色发丝纠缠黏在脸颊上。
他们现在也只能靠树的高度来救命了。再高一点、尽量再爬高一点......
巨兽显然是追踪他们的气息而来的,树冠由远至近晃动、树叶沙沙作响。
可能因为伤重,犬王再没有高空跳跃,一路狂奔着过来......
须臾已出现在离他们百米不到的地方。
没了半张脸的巨犬像儿童恶梦走出来的梦魘,黏土如胡乱刷上吐司的黄油,在凹凸不平的横切面上覆盖不均,右眼珠垂掛在外,与眼窝只有几根筋肉相连......
緲緲跟他都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闭上嘴巴。
但那完全没用,巨犬边喘粗气,边狂暴甩头察看左右,然后抬头用独眼盯着他们。
「呜—————」
犬王从喉间发出威胁低嚎,下一秒,竟不管不顾地衝前撞树。
「啊———!」
高树被撞得剧晃,緲緲立即抱紧树干,他越过女孩的肩头去抓紧树干。
巨犬应该是有痛觉的,但不管伤势,疯了般接二连三地后退,然后撞树。
被困在树上的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双双抓紧树干,只求不要被撞下去。
大量黏土集中在头顶位置,令怪物可以撞树二十次、三十次......再这样下去,即使他们不被撞跌,树木也会被撞倒或撞断。
「......树快倒了!我们怎么办!」
女孩一手抓紧他的衬衫下摆,在杂响中声嘶力竭朝他吼。
他只见树木被撞得倾斜、深埋在土中的树根开始显露......只能见步行步,「......那里!你看见那栋树了吗?当这栋树一倒下,我们就一起跳向左边那栋树,机会只有一次!要尽全力跳去那上头,然后你立即放蓄力放烟花.......」
「你疯了吗!?我们离那栋树这么远!我们会摔断脚的!」
「没办法了!十八号见到烟花会立即飞来的,她会把你抱走......」
「我办不到!早知道就应该跑的,不要听你说爬什么树......我真的辨不到!」
「你听我说、听我说!树被撞倒的时候会足够近的,不管怎样你都一定要跳!」
若果不抓紧这个机会,他们被撞跌在地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没时间留给争论,巨兽的下一击令树干从被撞的位置断开,同时,一条粗壮的树根破土而出,像解开了封印,高树突然极速向左边倒塌。
「啊啊啊———」
緲緲发出今天不知第几次大叫,死死抱紧树干。
「站起来、快站起来!你一定要跳!」
「现在?现在?!」
在快速移动的树干上根本抓不准距离,他以肉眼看离旁边的树足够近了:「......三、二、一!跳!」
腰上绑着围巾,女孩边尖叫边像隻鼯鼠般,全身全心扑向救命树。
在树干上没法助跑、难以起跳,他们根本是在坠落,跟跳楼自杀没分别。
緲緲的指尖与树枝堪堪擦过,她继续向下掉,也抓不住第二根、第三根树枝......
千钧一发之下,她大张手心,向树干炸出极细的烟火,反作用力把她带离大树,但也改变了她掉落的角度,坠落了两秒后,她忽然就抓到了树枝。
緲緲牢牢抓住救命树枝,手脚并用爬上那粗壮树枝上。
他就没那么幸运,刚扑过去就抓住树枝,但树枝啪一声断了!
「啊—————」
他直直向下坠落,眼角突然出现一抹橘色。
「洛希!」
围巾!
他狂乱地想抓到围巾一角,与此同时,緲緲也尽全力挥舞围巾。
抓到了!
他抓到围巾中段,嘶啦———针织围巾因他的重量而断裂了一半。
他岌岌可危地掛在半空,前后均构不着树枝,只能用脚掌死死踩着树干......向上看,緲緲似树熊般趴抱着树枝,吃力地拉起围巾,想把围巾两端绑在树枝上。
「快、快点上来!围巾要断了!」
他抓紧围巾借力,一步一脚印像攀崖般爬树......
树下传来树叶被踩碎的悉窣声,巨兽赶到后发出隆隆低狺。
若牠决定再撞一次树,他们就可以像玩多米诺骨牌般一直跳树,直到摔破脑袋......真是好玩的死法。这怪物虽然能感受到痛,但优势是根本不怕撞到肝脑涂地。
巨犬竟没像上次般立即撞树,只是边围着树干绕圈,边从喉头挤出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完全不似任何一种动物叫声,这距离也听不真切。
就好像......好像在思考怎样才能快速杀死他们。
他心下一沉,后脑勺升起凉意,「.....緲緲!你能单手放烟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