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璜在玄关处观察了一会儿,左侧有一座迈向二楼的阶梯,前方则是一条走道,走道尽头似乎有一扇门,看不清,那儿一片漆黑。
正当她苦恼于该往哪里走时,一串银铃的笑声一穿而过,千璜瞬间绷紧神经,脚步一扭,毫不考虑地登上二楼阶梯。
比起一楼的阴森,二楼倒是明亮许多,带着舒眠的薰香,柔和的黄光打在唯一一条狭窄的走道上,左右全是房门,每个房门掛着房牌号码,看上去能容纳不少人居住。
这里是什么民宿吗?
千璜不确定,只知道笑声并不是出自其中一道房门,它不断绵延在走道深处,或大或小,或近或远,欢乐无比。
追了好一阵子才听出来那是两个女孩的声音,一道比较纤细,另一道较为响亮,好像在谈论某个男孩,尽说些对方的蠢事。
听久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其中一道声音有些耳熟。
她们欢笑谈论了多久,千璜就追了多久,偶尔她会听到几个关键字,什么「父亲」还有什么「午餐」,她都还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前方又出现一座楼梯,这是回到一楼的楼梯,感情她跟着她们绕了一圈回到原地。
带着做白工的无奈,千璜下了楼梯。
不过这里也不完全是她方才见到的一楼,而是一个偌大的餐厅,中央摆了三个木製长桌,大约有五十来个座位。
与此同时,她终于看到女孩儿们的身影。
高一点的是位青少女,梳着公主头,身段发育得挺好,声音很纤细,明显是个细心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另一个则矮一些,年纪小很多,七八岁的模样,说话做事粗鲁生涩,两人在流理檯前忙上忙下。
一会儿,一个在边缘本就没放稳的盘子被碰了一下,往外一滚,一系列的意外显然是出自粗鲁女孩的粗心大意,好在她反应也快,紧急弯腰把盘子重新接住。
便见她握拳低吼,「nicecatch!」
少女见女孩如此莽撞,不由提醒,「小心点,别摔破盘子,父亲会生气的。」
「唉唷,盘子而已,随便啦,还要弄午餐,不快一点根本没办法十二点准时开饭,五十人的饭菜啊呜,想想我都头痛,要煮好久的。」
「慢工粗细活,心急成不了事。」
这话完全削减了女孩所剩不多的耐心,她叹了好大一口气,盯着盘子,又盯着身边的少女,而后露出一个极度諂媚的微笑。
「姐姐、姐姐,你手艺比较好,帮我多煮几份好不好?让其他同伴吃的开心点也是功德一件嘛,我十五你三十五?你说这样好不好?」
少女瞪着对方,好片刻叹了一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过后,把一摞碗碟往自己这侧搬。
感情真好啊。
是姊妹吗?若真如此,她们的父母定然很慈祥。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两个小傢伙长得也不是很像,是姊妹的可能性不高。
千璜盯着她们一前一后地忙活,分工有序,极有默契,当少女搆不到柜子上的调味料时,女孩早就先一步拿起矮凳,放到少女脚边让她踩上,少女会感激地道谢,女孩则会扬着一抹大大的笑容,开心接受表扬。
木桌上的餐盘一个一个地盛满,香味渐渐从餐厅扩散出去。
差不多准备到尾声时,少女对女孩嘱咐一声,「你去外头提一桶水进来,等会还要清洁打扫。」
「没问题,姐姐。」
女孩一蹦一跳地走出去。
少女则在此时幽幽解下围裙,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把方才温馨和乐的画面吹得烟消云散,也吹得千璜竖起警戒。
直觉告诉她,有什么要发生了。
但见少女一扫方才的和顏悦色,垂着脑袋,面如死灰,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做足了准备,才提着沉重的步伐走出餐厅。
千璜见状,静静跟上。
餐厅外的走道与玄关大门的走道是同一条,换句话说,这里便是方才看不到尽头的漆黑。
少女踟躕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往深处走,一步接着一步,每走一步,脚步就再增添点沉重,最后她停在走道尽头的门前,垂着眼眸,静静看着门上的纹路。
那里笼罩着浓厚低压,压得人抬不起头。
千璜见少女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有足够的勇气抬起小手敲敲门。
片刻,门微微敞开,一隻手伸了出来,将少女迎了进去。
轰趴一声。
少女走进去时,门扉顺势关上。
千璜从暗处走出,盯着门板,想也不想就伸手,打算直接开门。
谁料手才伸出一半,她整个人忽然腾空而起,一扭头,这才发现自己正靠在某人的怀中,那人修长的五指坚定地把门板压了回去。
信玖黑白分明的眼眸凝视着门板,跟少女凝视门板的神情一模一样,死气沉沉,无以言喻的压力。
他抿着唇,好半晌才瞥了她一眼,轻浅一句。
「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