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着轮床,不停地奔跑,走廊里的灯光亮的刺眼,把人推进抢救室后,就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嘴里振振有词。
“没事的……没事的……爸……爸……来得及……来得及……”
他仿佛是在呓语,又好似是在安慰自己。
抢救室里的灯灭了。
医生摘下口罩走了出来。
“送来的太晚了,病人已经脑死亡了,家属进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没有人告诉他这种时候应该做些什么,是该放声大哭还是跪下来求医生不要放弃继续抢救。
总之,程真都做了。
医生看他年龄不大,哭的可怜,也有些心软,把人扶了起来。
“能做的我们都做了,脑死亡,我们真的已经回天乏术了,孩子,进去见你爸爸最后一面吧。”
程真起身,浑浑噩噩往里走,一脚踏进了阴阳相隔,在看到爸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时,他终是忍不住,扑了上去,泪流满面地晃着他的肩膀。
“爸!你醒醒啊!你不是说要去看我比赛的吗?!啊!我拿了冠军了!冠军!你睁开眼看我一眼啊!我以后一定好好训练,再也不惹您生气了……”
旁边的心电监护仪上,数值一阵紊乱的波动。
医生上前来把人拉开,做着胸外按压。
“肾上腺素0.5mg静推!”
“气管插管准备!”
“除颤仪准备就绪!”
程爸爸一下又一下,在仪器的作用下弹了起来,又重重地跌回到了床上。
在监护仪一阵尖锐的鸣叫后,所有曲线归于寂静,程爸爸的手臂从轮床上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菲薄的纸张掉到了他脚下。
医生上前来给人盖上了白布单。
“凌晨五点四十八分,病人抢救失败,宣布死亡。”
从他飞机落地到现在,程真一直有一种恍惚在梦中的错觉,直到此刻,医生的话如一记重锤般落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失去爸爸了。
少年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是十八岁的他第一次哭,也是最后一次。
医院里的抢救室像流水席,抬进来一个人,就要抬出去一个人,他跟着医生麻木不仁地办完了所有的手续,把人送进了太平间里,已经是上午了。
他一屁股坐在了太平间外的长椅上,才后知后觉过来,手里还捏着一张纸。
程真一边看,一边红了眼睛,颤抖着肩膀,强咬着牙,不让自己落下一滴眼泪。
他胸腔里压抑着一些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愤怒、哀伤、难过,懊悔,百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