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还裹着厚厚的羊皮毯子,只有一颗绑着根红飘带的小脑袋露在外。
一对儿悬挂的奇妙葫芦灯在头顶晃来晃去,仿佛是由他脆弱不堪的神志凝聚而成的可憎实物——臆想着,稠浓的污糟之气撞荡着复返。
怠懒的眉目多了抹纯净、清新的艳色。他听着窄窄轻轻的铃铛撞击声与富有节奏的马蹄足音,总感觉是从广茂云海传来的渺远绮丽的欢歌;旋即而来,缠绵而去,温存地催促他沉沉重重的灵魂溯江而上,漫入不谙的寂灭了的另一世间。
恬然的睫毛时不时粘上点米粒般碍事的冰晶,浸上一股子由外的、不明所以的凉意,但终究是比不上幽深之瞳的凉薄。
轻轻巧巧的雪橇板拖曳出比他画的还要平直的几根线条,载着他穿过冰砌出的白茫茫、雾沉沉的平直小路,驶向结着纷杂雾凇的清幽之林。
四周永远簌簌有声,传召着备受折磨的意识归位。
“看,小星星,你新的一顶不染尘白的帽子。”方舒举起帽子说。
林琉瞪眼一看,从雪橇上重重地蹦下,双手叉叉腰,乐哈哈地说:“我会是最色彩斑斓的小星星的。”
林琉的情绪也如急骤的狂风忽来忽往,谁让他本质是个心性不定的百家情绪的小孩子呢?再说,谁让他真实就是跟着幼稚鬼星海长大的呢?
贪玩鬼在这里又玩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高中开学一个多月了,他才驾着甘美的春风满满足足地返回。
当天下午,林家,好朋友席远登门拜访,给他带来了艾蓝制作的一百件华服。
“你不在家,艾蓝便把衣服邮到了我这里。”席远解释道。
“小远,谢谢。”
林琉像只犁地的小蛮牛,把他的一百件衣服朝一个地方拱,毫不在意地堆成了个歪斜着的宝塔。
他不是好的建筑师。下一秒,林琉的杰作便重心不稳地倒了。他又装模作样地长吁一口气,想着还好没有带席远登上他巍峨的彩虹宝塔,要不然两人都得摔得稀巴烂。
接着,林琉拉着席远坐在他的一百件衣服堆里,神采奕奕地给他的好朋友展示他得来的小东西——一颗花生样的透明宝石、一只傻里傻气的麋鹿木雕、一条聪明绝顶的吐舌头的哈士奇印章,还有八顶一模一样的彩虹小花帽。
“看,空置的房子、拔尖的勇士、受冻的学者还有八个傻兄弟。”林琉垂着小脑袋,探出一根细白的手指挨个点了点,格外的活泼与稚嫩。
空置的房子是星海所说的两房花生窝,拔尖的勇士是每次赛跑都赢他的麋鹿,受冻的学者是用舌头试探冰的温度结果被冻住的大狗,而八个傻东西都是出自妈妈方舒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