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不然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烟枪说完,抬腿离开了治疗室。
“呵,狗情侣,说得话都一样。”
祝清愿从柜子里找了一条薄毯盖在工人身上,也离开了治疗室。机器会代替他维持这个男人的生命,等待他的家人来判决。
一个脑死亡的人,自然不会再知冷热,但中心城的深秋,很冷,最好盖上一条自发热材质的毯子。
烟枪叼着烟走进院子里,清晨的空气又干又冷,他深深吸了几口,像是狠狠抽了一口薄荷烟般提神醒脑。他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之后,才在药王殿里找到陈栎。
陈栎正板着一张脸蹲在药王金身脚下抽电子烟,像只药王座下的恶犬。他的外套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衣,下摆扎进裤子里,细皮带束着一把结实的细腰。
“祝清愿说得没错。”烟枪心想,他吹出最后一口烟,把烟蒂在烟罐里碾灭。
陈栎望向他,目光沉甸甸的,似乎在无声地愤怒着。
“我刚刚找区域容留署查了他的家庭情况,他的家人无论怎样决定,你都不许生气,知道吗?”
陈栎闷声说,“知道了。”
“累了,走吧,吃点东西去。”
“我不想吃快餐。”陈栎不动。
“利索点,吃完我还想睡一会儿”
“老烟,你还记得吗?”陈栎的声音有些飘,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似的,“他说,我们要为这个旧时代敲响丧钟。”
“嗯,记得。”烟枪说。
“为这个旧时代…敲响丧钟。”陈栎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像是自言自语。
“还有你不知道的后半句,”烟枪的脸上仿佛浮起了能跨越时间的远山雾霭,他的声音并不响亮,所言的内容让人听来却如广口钟般,振聋发聩。
“为即将而来的新时代,身投熔炉。”
那意指牺牲,没有不牺牲的战争。
“没什么不可以。”陈栎站了起来,他的腰杆挺得笔直,仿佛从来不曾弯过一次,他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又变回了那个无坚不摧的人。
***
人活着为什么要上班。
伤寒看着手头越积越多的工作,面无表情地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在主脑的屏幕下连续工作超过八个小时,颈椎病变、肩部炎症和腰间盘突出正在热情地向他招手。他把手机的直播软件打开,调到小说直播的频道,随便进入了一个房间,清脆的打字音响起。
他习惯听着这种声音工作,起码能缓解一些烦躁的情绪。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小癖好,非常固定,和自身紧密联系,可以完全与他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