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谁告诉你这些的。”陈栎淡淡地说。
林教授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们的国家宗教自由,无论我信什么教,都不犯法。”
“教唆教众纵火是犯法的。”
“他做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林教授恼怒起来。
“你得证明自己和他做的事没有关系。”
“你又怎么证明我和他有关系?”林教授反问。
“‘普密多’。”
林教授瞪大了双眼,他的身体不可自抑地剧烈摇摆起来。
“‘普密多’在你们的语言里,是什么意思?”陈栎问。
林教授低下头,缄口不言,他显然不精于说谎,只会一味地逃避,或许他仅仅把绅士的做派教给了梅少爷,其余由梅少爷自学成才。
“就算你不说,我迟早也会知道,”陈栎环抱住双臂,“不过,你作为一个不被承认的宗教的传教士,恐怕是要保不住那份大学教授的工作了,不知道到时候送你走的是你的学生…还是口水。”
林教授还在强撑,“我不承认你说的这些。”
“连你的神,你都不承认了吗?”陈栎的声音很沉,仿佛能把人砸进地狱里去。
两行浑浊的眼泪从林教授眼中涌了出来,他老态龙钟的脸上,每一根皱纹都在表达着痛苦。他的脖子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握住,僵硬到不能挪动一分,所以他不能摇头,也不能点头。
“林教授,告诉我,‘普密多’是什么意思。”陈栎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逼问。
“我将死去。”林教授的声音飘忽,仿佛是从牙缝里流出来一样。
“我将死去”。
这句话从悬坐在火场上空的人嘴里说出来,没有任何问题。
“我将死去”,作为一本仓皇写就的书的最后一句绝笔,也没有任何问题。陈栎想,林教授应该没有说谎。
“我将死去”,这是多么悲凉绝望的一句话,但是那个枯瘦的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祝福般甜蜜的语气,仿佛是至高无上的祝词。陈栎突然想起来,辰月初的车锁口令是“死亡即是初生”,加之辰月初也懂婆罗根语,这一切难道也存在联系?辰月初又在这中间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普密多’在你们的教义里指什么?”
“是…是殉道的最后一步。”林教授颤抖着说。
“谢谢。”陈栎点点头。
烟枪贴到陈栎耳边,声音不大不小,控制得刚好林教授能听清,“你要拿他怎样?”
林教授惶恐不安地看着他们,他衰老的躯体佝偻着,不住颤抖。
林教授这样的人并不像一个疯狂的信徒,他现实、胆小,倾向于保全自身,但又不敢对信奉的神明不敬,或许这才是最普遍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