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栎想自己远不如温流之勇敢, 不仅是面对死亡时的无所畏惧,还有对未来种种未知变故的泰然自若。
他远不如温流之。
这个勇敢、坚毅、热忱的女科学家为自己书写了一段无比坦然, 无比自我,也无比凄艳的人生。就像她的机器人对她的评价,“聪明、勇敢又可怜”。
陈栎慢慢地把手指移向第一个选择。
选择之后屏幕短暂地黑了一会儿,然后亮起一片灿烂的花海,上面有一行小字,“欢迎参观我的实验室,辰夜小朋友。”
陈栎这时明白过来,无论自己选择对错与否,他都能进去,温流之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程序。
“我已经不是小朋友了。”陈栎低声说,语气无奈,像是叹了口气。
他们顺利进入第十七号玻璃塔,塔内明亮恒温,丝毫没有失去主人的颓唐寥落。
一层空荡,只有一些小型器具靠边放置,在东北角有一个小房间,门虚掩着,两人走进去,发现房间里有一张小床,床边立着两根拐杖,一只廉价的塑料板立柜,一块悬浮桌板,桌板上有一些杂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的屋子很小,装潢也很简陋,显然从未花心思在生活上面。
陈栎在心里又叹了口气。
“这是温小姐的屋子吧,”烟枪摸了摸鼻子,“咱们冒然进来是不是不太好。”
“进都进来了,说不定她留了什么东西。”陈栎说。
温流之的房间简单到让人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在这里生活了整整五年,除了立柜里塞满了漂亮衣服之外,其余的陈设可以用贫乏来形容。
桌上有一些造型、风格各异的摆件,“头顶”上都积了厚厚的灰尘,她似乎也未曾关心过它们。
“她应该也有实验书才对…”陈栎低声说。
“再去别处看看。”烟枪把桌上的杂物一一复位,这些杂物都是些真正的摆件和玩具,并没有小型运算器或者芯片镶嵌在里面。
“说起来,你以前的房间是什么样的?”烟枪笑眯眯地问,“你可是个小少爷,不像我住垃圾场。”
陈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下次带你去看看。”
“那敢情好。”
两人乘升降梯上到二层,这里和空荡的一层完全不同,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一座座悬浮空间,禁闭的外壳上播放着流畅的三维动画。
陈栎戴上记录眼镜,两人在空间的间道中寻找了一番,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触控点,一瞬间所有的空间指示灯同时被点亮,刺眼眩目。
大量机器开启的嗡鸣声如同巨浪,呼啸般扑进两人的耳朵。
柔暖的、金色的光芒在第二层的空间里渐次铺开,他们都闻到了一股干燥、醇厚的香味。
这种香味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久别重逢,熟悉则是因为这种味道仿佛在人类的灵魂内长久种植,千百年来长久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