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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间将将落过阵雨,松烟弥漫的古刹里泛着一点微凉的寒意。

    席相。那僧人半阖着眼睛, 挂着佛珠的手微微竖起作揖。

    一只骨节清瘦的白皙手掌撩开了马车的门帘,显露出一席同样的烟青色长袍。下朝后的席观月, 脱去了那点浸染官场已久的气息, 更像个提笔执墨的清俊书生, 光是站在那里便像是道凛冽而清瘦的松风。

    慧空大师。席观月点点头,同样回了礼。

    车厢里动了动, 里面坐着的分明不只席观月一个人。

    席观月唇畔抿起一点无奈似的柔和笑意, 侧身又探到车里, 似乎在和里面的人小声说着什么。

    车里的人似乎脾气不大好,任凭席观月百般劝解也不愿意下车。

    席观月倒也是好脾气, 兀自忍耐着车里人的造作,依旧是温声软语, 好声好气地哄着,反倒叫那候在檐下的僧人有些看不过眼了。

    我佛慈悲,小贵人为何不愿下车?

    车里的人这才安静下来,席观月又絮絮地说了些什么, 总算叫那位尚未见过面的小贵人收敛了脾气不情不愿地从席观月掀开的门帘子里下来。

    能叫当朝丞相亲自揭门帘并护送至此, 想来叫一声小贵人也是合情合理的。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角烟粉色的长裙和缀着珍珠的玲珑绣鞋。

    莫非是哪家的贵女。

    席相至今并未听闻和哪位女子有过接触, 京城中人也没有听说过席家有什么未出阁的女眷。

    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 闹脾气的话是会被佛祖看笑话的。席观月侧过脸去偷偷同那姑娘说着些什么, 总算把人哄得乖巧下来。

    青衣僧人抬眼见那位骄矜的贵女。

    少女梳着时下京城里最流行的双环髻, 缀着几枚栩栩如生的蝴蝶珠钗并嫣粉丝带, 精致眉眼间描着一点浅淡妆容,眉心一点殷红的朱砂痣。

    光是这惊鸿的一瞥,却叫僧人不住念了声佛号。

    这小娘子生得清秀端丽,可是一生却算不上好,命中注定要有诸多劫难。

    席观月握住了姜迟一只手,对着僧人露出一点冷淡笑意:这位姑娘是先皇周贵妃娘家的侄女,也是我未过门的小妻子。

    席观月说到小妻子咬字好像格外带了点风月调笑的意味,惹得那面皮薄的小周娘子瞪他一眼,咬着朱红色的唇不愿意说话。

    原来是那位周贵妃的亲人。

    周贵妃不过一介白身,获宠也并未惠及家眷,有不认识的周家女眷想来也是正常。

    周娘子。

    是僧人行礼,姜迟也不好直接无视,只好闷闷地点点头:大师。

    三人来到后院一处僻静的禅房,早已有小沙弥准备好了茶水和蒲团。瞧见人来了便慌慌张张地退出去,许是太紧张了脚下在门槛上绊了一跤,听到了一声没有压抑住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