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得太久了,于年年他爸同样难熬,两人要轮流值夜守着于年年,第二天再打起精神去上班,所以不能再跟对方诉苦,不能再承受来自对方的丁点痛苦,因为那会让人维持不住看似平和的现状,假象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哪怕再多一点,也会撑不住。
她需要一个能让她放松下来的地方,不是医院,不是病房,不是空荡荡的家,不是同事礼貌性的关心。
但此刻,好像不必再强撑了。
她喃喃自语般呢喃:如果这次手术成功了那就,那就,能过一个好年。
如果她不在了
林项北安静地听着,环住她脊背的手用力了些,感受到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落在他的颈窝里,像是永远不会停。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还要等到夜深人静,无人张望时,才肯表露自己的痛苦。
林项北抱住她,手心里攥紧的咖啡糖快要嵌入肉里,哑声开口。
没事的。有一个人告诉我,一切都会顺利的。
姨妈像是听进去了,又好像已经无法分辨他在说些什么。
她只是在不停地问,也不知道在问谁。
为什么人总在失去啊。
为什么?
林项北无法回答她。
第二天,林项北得知于年年醒了,推门走进病房时,不由得愣了愣。
姨妈正神采奕奕地坐在陪护椅子上,像是昨晚悲恸崩溃痛哭的人不是她,妆容精致干练,只隐约能看出眼睛有些肿。她看上去精神饱满,正在笑眯眯地削苹果,动作利索毫不迟缓。
她捏捏于年年消瘦的脸颊:再受一周的苦,养一养我的闺女,今年就能回家跟爸爸妈妈过年啦。
于年年看见林项北眼睛一亮:哥哥!
如果有其他人在这里,大概会无法形容这一刻林项北的笑容有多温柔。
他点头,将外套脱掉挂到衣架上:嗯。有没有想我?
于年年唇色发白,气色很不好,但看上去精神状态不差,能看得出姨妈姨夫都很用心在为她编织无忧无虑的象牙塔。
有时候,没有什么比善意的谎言更令人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