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袁成文的牌友之一。
你不是跟你舅闹掰了么?瘦子脸上挂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脸,调侃道,回来道歉啊?
谭璟扬抿唇,眼底划过一丝不耐,却还是客客气气地问:袁成文最近是没回家么?
他啊,在医院陪床呢!
陪床?谭璟扬眉梢微挑。
他女朋友不是得癌了么,家里人不管她,就袁成文还在照顾她。男人说着,将自行车停在一边笑道,要我说小袁这次也是脑子不清楚,那女的活都活不了几个月了,还不考虑换个下家。你说说,光医药费就要花出去多少?他平时连自己都养不活,哪有那个闲钱打水漂啊?
继准转头看向谭璟扬,见他此时也是一脸意外。于是撞了下他的胳膊肘小声问:他跟你提过这事儿么?
谭璟扬没说话,眼底暗了暗。其实早在上次袁成文跑去他学校时就跟自己提过这件事,当时他以为袁成文只是为了骗钱,才不惜编了这么个丧天良的理由来坑自己。却不曾想,居然是真的?
他女朋友在哪家医院?
就,人民医院肿瘤科吧。
谭璟扬点点头,促声道:谢了。
而后扯过继准的胳膊,快步离开了这座老家属院。
此时的医院同样充斥着过年的气氛,虽不似外头那般张灯结彩,却也比往日里要热闹许多。
有些科室正在举办联欢会,医生和病人们齐聚一堂,唱歌跳舞。
灯上装饰着五彩的拉花,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饺子。
然而,随着电梯叮地到达了肿瘤科,欢腾的氛围便瞬间烟消云散。
毕竟,这里几乎没有对生的喜悦,只有对死亡的等待。
继准和谭璟扬找到了袁成文的女朋友,那个叫燕子的人的病房。隔着门上的半扇玻璃,朝里看去。
只见寂静的房间里亮着盏扎眼的白色日光灯,释放着强烈的冰冷光线。
灯下的病床上坐着个戴毛线帽的女人,正背对着门一动不动地看向窗外。
她太瘦了,几乎扁成了一张纸。垂在膝盖上的手机械性般地举起,放在了毛线帽上。而后将其扯掉,露出了个光头。
谭璟扬曾在袁成文家里见过燕子两次。印象中的她总爱穿件黑色的皮衣皮裤,画着青色的眼影和苍蝇腿似的睫毛。虽然没什么品位,但看着总是生龙活虎的,特别是那笑声,穿透力极强,总刺得谭璟扬耳膜疼。
万不像现在。
似乎是觉察到了来自屋外的视线,燕子转头朝继准和谭璟扬看去。继准猝不及防被她的脸吓了一跳,那是一种不似常人蜡黄,就像他曾经在香港太平山蜡像馆里看到的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