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看不住胡子善心中的所思所想。
事实上,自从东海钱酉匡发迹以后,中都四郡像钱酉匡一样想的人绝不在少数,甚至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会有觉得意难平。
凭什么呢?
今上登基之前,全大雍最富庶的地方就是中都郡,仙匀港是大雍最重要的远海贸易码头,每天吞吐的货物数量惊人,几乎可以和海西州的托特亚姆港相提并论。
中都四郡也是朝中财税的主要来源,从仙匀港和都德港远远不断流入的金钱供养着大雍的那些军卫,那他们中都四郡得到尊重和优待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结果怎么样?
中都四郡竟然被一个小小的东海压过了风头,现在好多商船首选青州港,就连海西州谢家的钢铁场也从都德迁到了青州,这就是天家给的优待?
其实谢敏达也知道,东海崛起和朝廷的扶持没有太大关系,钱酉匡依靠的主要是青州冉氏的冉七郎。
冉七郎是不世的天才,是东海工业化的真正核心,但钱酉匡有魄力会看人也是事实。
谢敏达有时候自己也会琢磨,如果当初冉七郎是在自家地界上,那他能不能和钱酉匡一样,给对方那么多的信任。
闲来无事,午夜难眠,他也推演了很多次,每次的结果都是不可能,他永远做不到钱酉匡那样,因为一张图纸或是一个发明,就给与冉七郎倾尽全力的支持。
中都郡的场坊很多,能赚钱的产业也很多,大的有丰海船行,小的还有各式各样做远海贸易的小作坊,真正赚钱的大头还是海贸。
冉七郎刚起步时的那点资本,在中都郡守看来也不过就是个有些趣味的小作坊而已,肯定谈不上重视,更别说掏腰包支持了。
等冉七郎做起来了,以中都郡这错综复杂的环境,多半会有人暗中眼红,想方设法的下绊子搞图纸。这种事谢敏达见得简直不要太多,卫戍军的郡府的,财帛动人心,只要不过分,他一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轻易有动作。
这样做的结果往往是牺牲了原场主的利益,但却能带起一个新行当的发展。赚钱办场嘛,谁办不是办,左右都是在给中都郡创造收益,差别就是一家多赚还是多家少赚,谢敏达从不在意。
所以中都郡注定出不了冉七郎。
没有冉七郎这定海神针一样的带动,仙匀也好都德也好,永远无法成为现在的青州。冉七郎只有在东海郡,在钱酉匡不循常理的主政模式中,才可能成为东海的工业之主,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想通了关窍,谢敏达心中的郁结也散了许多。
那场大病之后,他的身体就越发不如从前,很多事情他都感觉到力不从心。
也许是他的虚弱被周围的人捕捉,原本一直保持一致口径的其他三郡郡守也开始隐约动摇。动摇是从他病重将死的那段时间迅速显现,但罅隙的诞生却远远早于此,也许在兴福楼事件之前,在汝阳王和今上的皇位之争开始以后,祸根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埋下。
到了如今,万庆舟案发导致崩裂已经不可避免。不管万庆舟如今是死是活,但他犯下的罪责一旦查实,中都四郡怕都要变天,所以必定要有一番挣扎,谢敏达对此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