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宵突兀地开口:楚澜
声音轻得仿佛耳语,楚澜却一下子往后退了一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干什么?
纪宵很想趁机摸一摸他的头发他还没正儿八经地摸过呢但抬起的手只拧开了水龙头,沾湿了往自己脸上一抹,仿佛短暂的清醒能让他把接下来的感受都刻骨铭心一般。
你早就知道吧,纪宵波澜不惊地说,我一直都喜欢你。
从前在书中看到过无数次这样的描写: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世界万籁俱静。楚澜曾经想,这种违背科学的感官体验究竟是什么样?如果那时候的他知道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知是在被好友告白的场景,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楚澜手脚冰凉。他是打定主意要和纪宵断了,可无论如何找不到开口的契机,现在拼命压抑着的想法被纪宵证实,他该拒绝的。
他忍不住望向纪宵,那双总含着满腔温柔和耐心的眼睛依旧是熟悉的模样。
楚澜只觉得四肢发软,但他站得很稳,拼命整理着思绪,想要从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虚浮感中抓住一个支点。他伸手撑着墙壁,咬了咬自己的舌尖。
然后楚澜听到自己降到冰点的声音,竭力掩饰着战栗自他懂事以来,父母反复教育做人要留三分余地,而他从未对别人说过这么重的话。
好似只有下了狠手,才能让他的心虚和犹豫不那么明显。
纪宵,不可能的,你死心吧。
话音刚落,楚澜来不及观察纪宵还能有什么表情,立刻夺门而出。
他落得个意料当中的结局,倒没想过如果楚澜立刻答应的场景。纪宵撑在洗手台前良久,又拿水冲自己的脸,搞得一身狼狈,这才抬起头,望向镜中。
狼狈至极,喝了酒的脸红得不正常,而纪宵就这么看着,叹了口气。
眼睛酸涩良久,有什么东西堵着亟待发泄,纪宵情不自禁伸手去揉,却突然掉下来一大串眼泪,紧接着跟决了堤似的。纪宵一声不吭,任由它们安静地顺着脸颊淌。又过了许久,他才慌忙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好掩盖住轻声的抽泣。
即使早就设想过,本身就不该抱有期待但他还是难过,好像凭空送出去一颗真心,结果被楚澜狠狠扔在地上,滚了一圈泥泞,再捡起来的时候已经遍体鳞伤了。
等纪宵从洗手间出去时,看上去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他坐到姜星河旁边,神色如常地问:楚澜回去了?
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看到方才楚澜的反应也猜出了大概,姜星河仔细地打量他通红的眼睛:你还好吧?
没事。纪宵飞快地说,随后又重复一遍,笃定地,安慰自己似的,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