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听闻这样一番义愤填膺的指控,袁有道与尹天清不约而同地心上一跳,朝祝槿看去。
祝槿神色不变,凝视着傅文,缓缓开口道:“既然傅二先生要重提这桩旧案,那么我也斗胆相问,当年我阿爹不明不白被打断了二条腿,这事可是当真与二位先生毫无瓜葛?”
他的质问使得一些本已褪色的往事渐渐又在众人眼前浮现。袁有道记起那天自己见到祝槿时,魁城正在落雨。
是一场如注如瀑的暴雨。
彼时,他正坐在从袖招主府邸回返的马车上,雨声下沉,他的心气却浮躁地往上升——父亲过世的这半年来,他虽已接手复来楼,但只能左掣右肘、勉力维持,如果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马车停驻,车夫挑起车帘,管事已擎着伞候在车前,他略一借力,下了车,外袍被风雨沾湿了些,于是他快步朝楼口走,管事跟在他身后,悻悻念着:“今日煞是晦气,下着大雨,门口还来了两个叫花子,赶都赶不走,非要求到您面前来……”
风雨如晦,袁有道冷哼一声,不客气道:“还有你赶不走的叫花子吗?”
管事被他戳穿,不由低声敛气道:“是老爷还在世时常常救济的那一老一小,您应当是知道的,老的那个姓祝……”
袁有道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父亲行商有义、乐善好施,但他不是,他一向只作有回报的投资。
管事觑见他脸色尚不算差,又继续道:“我看他们在门口呆着实在不像样子,就让他们先进了门,在厅中等您。喏——”
说话间,两人进了厅堂,果见堂口处跪伏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孩子,浑身经湿,不住地抽泣着,身子一直在颤栗。
而他身后的堂柱前,倚坐着一个更加狼狈不堪的老人,应是已经失去了知觉,袁有道注意到,他肮脏泥泞的身体以一种异于常人的姿态摆着,就像是……就像是傀儡艺人随意丢弃在路边的坏掉的木偶。
察觉到有人朝他走来,那孩子又猛地磕起头来,额头撞在地板上,砰砰地响,他不住重复道:“求求救救我爹,救救我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袁有道信口接道:“做什么都愿意?”
那孩子闻言,抬起脸来,一张遍布泪痕的巴掌脸上,嫣红的、微微颤抖的嘴唇,以及因含着泪而更加水光潋滟的眼睛——一双多情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