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子梧却恍若未闻,在常薜荔委顿倒地的前一刻,他终于回过神,大步上前,滑跪在地,将她揽入怀中。
常薜荔逐渐涣散的眼睛对上祝子梧的脸,她伸出手,摸向青年深邃的眉沟,指尖在他的眉心处,点上了一记血印,如殷色的朱砂。她艰难地吐字:“请让我去陪她,求、求你——”
祝子梧神色阴沉,半晌默然。
常薜荔笑起来,似悲戚,又似如释重负,她就这样凄婉地笑着,手颓落下去,缓缓阖上了眼。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滚落,滑过她左颊上的疤,又啪地一声掉落在地,腾起一地的烟雾。
那烟雾升腾着,拢住了状若疯癫的幽篁、惊惶失措的常松萝、神情凝肃的祝子梧与他怀里已然死去的常薜荔,然后瞬息散去……
祝槿只觉稍纵之间,他四人又回到了棺侧。
电光石火间,祝槿想起常薜荔的遗言,问那老者道:“送葬去往何处?”
那老者回道:“王上下诏,先将王后停棺于前朝常氏殉所,待日后新陵修缮妥当,再做移动。”
常恒直视老人:“王上已另下了密旨,令你等尽快将王后葬于祭墟之下,去吧。”
那老人讷讷称是。
常恒看向祝槿,笑眼如钩道:“一点小小的迷魂伎俩。”
祝槿却忽然记起他在君囿法阵中那种种的装痴卖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着痕迹地和他错开了视线。
常恒笑意淡去,不明所以,小心地觑着祝槿神色。
参差捅捅容与,示意他注意对面两人间涌动的暗潮,又被对方面无表情地避开。
祝槿没再理常恒,转而对参差和容与解释道:“我先时答应过常薜荔,帮她完成未达成的夙愿,要烦劳二位同往了。”
参差笑道:“这有什么劳烦的,我们也不知道要怎么出去嘛,走,走,走,一起去看看。”
焦土被掘得纷纷扬扬,几十个头戴幂篱的壮汉一齐动手,很快便刨出一个大坑。
棺椁落土的一刹,淫雨骤歇。紧接着,脚下的土地震动起来。
常恒猛地拽起祝槿,掠向上空。下一霎,土下突然爆出燎原的烈火,整个祭场都燃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