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别过脸,努力掩饰着情绪,压抑自身的魔性。
先前领祂来到墓园的少女又在这时候上前,递上卷帛书:“兮大人,这是我们在若先前藏匿堕落子的洞穴里发现的手记。”
怀蹙眉接过帛卷展开,就见上面记着:
“荔对我说:‘他的梦里,有潮汐声。’”
……
“在那之前,我和荔几乎没有讲过话。在圣殿,使徒和使女天然对立。不过我很早就知道,她是第一个受我照顾的堕落子的胎母。荔告诉我,那也是第一个由她孕育出的堕落子。在他的安魂礼后,我第一次和荔交谈,她告诉我,她偷偷给他起名,叫作‘初’。”
“这个名字不免让我想起,自己第一次走进育婴室时的心情,在那之前,我难以避免地将堕落子想像成模样邪异的怪物。可当真正走到他的摇篮前时,我才发觉,他和普通的婴孩无异,有柔软的皮肤和浅浅的呼吸。”
“使徒的职责是在育婴室看顾新生的堕落子,直至百天后的献祭仪式。看顾初的时候,我很惶恐,害怕自己稍有不慎、弄出差错,会被兮大人责罚。”
“但我很快发现,这担心毫无意义,百天里,初始终都在沉睡。后来,在照顾过越来越多的堕落子后,我渐渐明白,在刚出生的百天里,他们尚无法苏醒。”
“我常常会想,这些长着婴孩的外表,内里却没有灵魂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而我们,所有的使女和使徒,不断在重复的孕育和杀死他们的循环,又究竟是在为着什么?这背后是否就藏着堕落主将我们一族掠夺来圣殿的目的?”
“但我有时候又会想,对堕落子来说,没有灵魂实在是件幸福的事。这样,在被献祭的漫长过程中,他们就不会觉出痛苦——至少,我在旁观献祭初时,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可荔却对我说,他们是有意识的。她经常在孕育他们的过程中进入他们的梦。那些梦里,有潮汐的涨落,也有像月亮的水母在唱歌。”
“那是些漂浮在海水一样的空中的透明水母,像是堕落子被放干血后皮肤的颜色——在荔同我讲述她经历的不久后,我也意外地进入到了堕落子的梦中。我不知道那满天的月亮水母与沉睡着的他究竟有什么联系,它们舒展、浮游,用凉而柔软的身体蹭过我的周身。直到我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化出了蛇尾时,才忽然意识到那一夜是望夜。”
“我和荔发现,每逢望夜,堕落子的力量都会加强,介时,还是沉睡着的他便可以用梦境制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意识世界。”
“兮大人仿佛也知道这点,因为我发现,她也会选择在望夜布置献祭堕落子的仪式,她将那些只有百余天大的小家伙的胸腔划开道大口,将他们沉进净池,一直到四十九天后,堕落子的血全部流干,再打捞上来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