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姐姐是好意,我很感激。但给外界留下一个‘过分感性的Euphy’的印象,我觉得……不是很有必要。抑郁症是很敏感的病,如果之后曝光了这个消息,我表现出低落消沉的状态会令人担心,一如既往的精神元气又会造成人们对它的误解:看,生病了也还是很坚强的Euphy,既然爱豆压力这么大都没事你为什么不行?这种误解对于普通的病人来说又是莫大的伤害。”
“所以,”她往前倾身,勾勾嘴唇微笑,“姐姐、还有大家,请把对我的善意像雨水一样,也分享给更多脆弱的人吧。”
“我以为你会继续逃避我。”
“如非必要确实是不太想见您。”
医生剪掉最后一朵花的多余枝桠,插进办公桌上的透明花瓶里。他手上的动作灵巧而迅捷,说话却慢条斯理,仿佛是医者特有的矜重。
从公司离开后久违地再来到心理诊所,沈意疏回想了一下上次过来还是12月,后面和医生就一直通过kakao和电话联系。年末繁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沈意疏得承认——潜意识里她的确抗拒反复解剖内心,正视自己并不健康的事实。
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向医生讲述了一遍,他一边听一边去倒了两杯水过来,沈意疏正好渴了,喝了一口,温的。
“如果我是Irene我可能也会做出类似的事。”医生说,“就我所知,你似乎一直在避免提及你的情况,尤其是在你的成员面前,为什么?觉得对亲近的人坦承自己患病中很难以启齿吗?”
“……”
用力。缄默。
握紧玻璃杯的手指泛出青白,粉色的颅顶一点一点低了下去,如同沉沉的积雪逐步摧折枝条。
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沈意疏仿佛用上了全身的力气,连用于消化的胃脘的肌肉也变得坚硬如磐石。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像刀子划过咽喉,但如果连医生都不能知道,那也许这世界上就没人可以听她说了。
“您说得没错,这么久了我仍然无法接受我的心理出现问题,这让我觉得我很没用,也更加不想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没用的样子。”
因为情绪激动而手臂颤栗,有火苗从心口蹿出炙烤着全身上下,即将把理智的棉线给烧断。沈意疏隐约感觉到了具象化的疼痛,从心到躯干到四肢最后到脑,疼痛让她几近昏厥,又让她保持清醒,舌尖编织的话语越发锐利,不将自己彻底洞穿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