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上沈意疏很清楚自己不应该也不能被气愤和躁郁的情绪所吞噬,但情感上她无法阻止自己一点点地滑向那一头。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司更不会采取什么行动,就算被问到了也不能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她是前辈、是正当红的女爱豆,还是一个外来此地狠狠咬掉他人盘中糕点的“入侵者”,理应表现出大气的样子来,可她就是难受。
疯狂的营销和造势就能捧红一个人,既然有来第一个那么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们喜欢的永远是年轻漂亮的人形玩偶,没有人可以永远年轻,但总有人正年轻。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潘多拉魔盒被突然打开,沈意疏近乎悲观地意识到,她并不是全然无可替代的,K在2049年的洛杉矶苦苦追寻,以为自己是复制人中的奇迹,但163分钟的故事走到尽头却发现那一人并非自己,电影主角尚且不一定是故事的真正主角,她又凭什么可以相信神明会一直偏爱她?
愁郁的思绪一旦起了头就如野草疯长不可遏止,沈意疏感到胸腔里有一团无名的火在燃烧,灼痛与高热却仅仅局限在皮肉之下,烧掉她的肝腑骨骼,把内里蚀穿成空壳。她迫切需要一点可供排解的东西。
于是郑泽运输入密码开门进屋来看到的就是瘫坐在地毯上、手里还抓着酒杯的沈意疏。
四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外面下着大雨,沈意疏只穿着吊带睡裙和单薄的毛衣开衫,保暖功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通往阳台的落地窗没关,凛冽的斜风和夜雨不用扑开帘子就能直接登堂入室,客厅里简直活生生一个冰窟。
郑泽运放下雨伞,去关掉窗户拉上帘子,又从卧室里找来一件厚外套给沈意疏披上把她抱到沙发上,当然没忘记拿走她手里的酒杯。他看到茶几上的葡萄酒,还好,只喝了一半不到,甜白度数也不高,不至于醉。
“哥怎么来啦?”沈意疏靠着沙发眯起眼睛问,喝过酒的嗓子仿佛也沾上了一点甜意,“外面雨好大,你没淋着吧?”
“意疏,你是不是不开心?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郑泽运握住沈意疏的手,发现她手心里都是湿粘的汗。她喝了酒之后泛起的红晕也顺势爬上眼尾,这样一抬眼说话时便无端地透出些许媚来,看得人直眼晕。
沈意疏当然没醉,但不可避免地思维迟滞了一些,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牙齿咬住下嘴唇,眼睛里渐渐凝聚起湿热的雾气。见到她这副将哭不哭的模样,郑泽运就知道一定是白天遇到了什么事情,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想哭就哭,不想说的话就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