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是人天性，一看警察来了，村里一群人来看热闹，还有人把村长也叫了来。一问事儿，村长就打了个电话。阴搓鬼一家的无赖性子，欠了钱不还，债主每每上门要每每家里没人，对这家人债主每天扯着嗓门骂人，电话里一听村长说他家人在，债主开着面包车赶急赶忙地赶来把人堵了正着，看警察也在，哎呦巧了不是，债主抓着片儿警胳膊说要报警，说这家人欠钱不还……

    这事儿最后喜剧结尾，阴搓鬼一家后头和人扯皮借钱的事去了，李成功的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可事过去了，心里的梗还在，人走后他妈絮絮地骂着他“小兔崽子”说他不学好狗屁倒灶的坏榜样学了一堆说他跟他那找小三的爸一样都是下流性子……李成功记得太清楚了，脸上背上的印子火辣辣地疼，这一天之后他就不爱在家里呆了，每天早出晚归，宁可哪里混来混去，就是不愿意回家。

    有些事过去得太久像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听村长说着，李成功低着头笑笑随口附和了一声。记忆中他妈的脸都变得模糊了，最后想起来的是他妈临终前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模样。

    “哎？改名字了？”一群人看着村会计给他家建档建户，看着他那身份证上的新名字，村长“哎”了一声。老村长沉迷《周易》，偏偏七窍只通了六窍，一看李成功这新名字，村长《周易》瘾来了说要给他解字，他摸着下巴搜读刮肠地想了想，说他“喜金水，五行缺土”，又说他少年时年住论命，青年时月柱论命，壬丑辛午地说了一堆，最后说：“这名字好，名字‘沉’，事业‘浮’。”

    村长说了半天，李成功就听懂了最后一句，知晓是村长的祝福，他笑着道了声谢。村长拍拍他道是当了明星的小孩就是不一样了。他还颇为感慨，放以前，这小孩梗着头就会打架骂人，社会上学了几年，像模像样起来了。

    村会计还在写，要填的东西不少，帮李成功他家把档案建起来他又问李彤彤今年申请补助的事。国家的政策好，像李成功和李彤彤这样的小孩是有补助的，钱不多，可要紧的时候能解燃眉之急。像李成功是每年一笔补贴，拿了两年，而李彤彤每个月都有，一直会发放到她成年。

    李彤彤有自己的市民卡，钱都在里边，以前生活得紧巴巴地时候他们拿钱应过急，后来日子好过了，他们就没动过。知晓村里每年都给她申请补助，李彤彤拉了拉李成功，轻声问他这笔钱她能不能不要了。他们的日子已经那么好了，这样的钱她没必要拿。

    “国家给的补贴钱，彤彤你安心地拿，”妇女主任笑眯眯地跟小孩说：“这是你自己的钱，你可以存起来以后上学用。”李彤彤是个好运气的小孩，遇到个有能耐的侄子把日子过起来了，可侄子和阿姨到底隔着一层，妇女主任看着她，教她把自己的钱保管好。

    李彤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等出了村委，她就跟李成功说她要把钱捐了。

    “啊？”李成功不懂小孩这跟Z字型转折一样的脑回路。

    “我们过得不好的时候，其他人帮我们，现在我们过得好了，我们要帮其他人，”李彤彤比着手指说：“刘老师说高原上的小孩都没机会读书，我们去帮他们吧！”她眼睛闪闪地，期盼地看着李成功。

    “随便你，”李成功笑，觉得李彤彤的班主任也是挺神奇的一人，上次是山区小孩的故事，这次是高原上小孩的故事，他不知道的时候，李彤彤也许听了更多的小朋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