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掩的屋门中,阿荣正在讪笑着给刘长秧赔罪。
景王殿下人懒洋洋趴在榻上,背上盖一条毯子,露出一线白皙的肩胛。
公子,实在是对不住,内人的脾气是不太好,可是她撞倒您,也纯属无心,您千万莫要与她计较。阿荣小心翼翼把手里的汤药递给尉迟青,见他没拒绝,又递了一块膏药过去,示意他贴在刘长秧的腰上,反正现在天色已经迟了,公子不如先在寒舍住一晚上,明日再去见三位婆婆。
刘长秧趴在榻上,喝了尉迟青送过来的苦药后,就开始哼唧,她那叫脾气不太好?不分青红皂白就撞过来,蛮牛似的,我要是你,早一封休书休了她了。
话没说完,尉迟青已经掀起毯子把膏药贴在他的腰上,他于是哎呦了一声,咬着牙哆嗦几下,眉间掀起一层冷汗来,无心再去管阿荣夫妇的事情。
坐在院子里的宋迷迭听到里面忽高忽低的哎呦声,耸了耸肩膀,脚尖把一块石头踢过来踢过去,像玩蹴鞠似的。终于,石子被她一脚踹到旁边的瓜地中,在地里蹦跶了几下后,滚到蹲在地里挑瓜的祁三郎身边。
宋迷迭没好气地朝屋里一撇嘴,咕哝道,真是个娇气包,就是蹭破了点皮,硬是连路都不愿意走了,阿荣脚都扭了,也不似他这般吱哇乱叫的。
祁三郎朝坐在灶台边生火的阿依斜了一眼,示意宋迷迭注意言辞,她于是吐吐舌头,识趣儿地闭了嘴,另外寻了颗石子儿去踢。
傻丫头,你是在哪里见到阿荣的?阿依却忽然转过身,手里的烧火棒顶端通红,火星四溅,不是兵器,却看似比兵刃的杀气还重。
宋迷迭看着那根烧火棒,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说出的话就没那么利索了,我们被瀑布冲到山谷里,没走多远,就看到......看到他了......
阿依眼中的疑惑未消,他身边没别人了?
宋迷迭连连摆手,没有,他说......他说他是去给你采果子......
果子这里多得是,大老远跑那里做什么?阿依刚又想动怒,可忽然眉头一皱,手摁在挺起的腹部,口中喘了一声,这家伙又踢我,一骂他爹,他就踢人。
祁三郎从瓜田里抬起头,露出一双亮晶晶的鹰眸来,他其实生得很好,只是除了在莫寒烟面前,总一副吊儿郎当谁也不服的模样,所以便令那容色减了几分。可一旦认真起来,他整个人就不一样了,眉眼鲜亮,英挺不凡,就像变了一个人。
夫妻之道,唯信任二字最重,总是这么猜忌来猜忌去的,累不累?何况你现在又怀着肚子,若还这般心浮气躁的,容易动了胎气,伤及胎儿。他皱眉看着阿依,手漫不经心地在身旁一只瓜上拍了几下,接着道,依我看,阿荣怕你怕得紧,就和我怕寒烟一样,可是你知道吗?男人怕一个女人,其实不是怕,而是因为他敛目,很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一下嗓子,不再说话。
阿依愣住,眼帘垂下来,嘴唇嗫嚅几下,轻声道,你懂什么?一个没成家的人,你什么都不懂。说完,竟不知不觉红了眼眶,扔下烧火棍捂着脸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