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二姐怎么还喜欢偷听别人的枕边话,彩婆婆掩着嘴笑,眼神却倏地冷下去,像春水结了冰,我那是成心的,谁让他总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在我榻上像条死鱼似的,紧锁着嘴。
说到这里,她仰起头,一脸骄纵,这下好了,他真死了,我看到阿依哭得痛,心里就愈发高兴,姐姐,不瞒你们说,我最见不得的就是他们小夫妻恩爱肉麻,恶心死了。
红婆婆冷嗤一声,望向窗外飘摇风雨,可他死了,也不能伺候你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小妹才不在乎呢,她现在一心扑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了。玉婆婆虽然也在笑,语气却带着酸,眼角一抬,瞥了彩婆婆一眼。
彩婆婆活到这把年龄,又怎会听不出来,绞着手指冷笑,二姐,你可别胡说,小妹一向是尊老的,哪次不是大姐腻味了才轮到我,怎么你说的,好像我贪心不足蛇吞象?
你敬重我我知道,但阿玉也是你姐姐,你对她也要像对我一般,红婆婆阻止两姊妹继续争论下去,眉毛微微抬起一点,额头上的皱纹挤压成深沟,不就是一个刘长秧吗?我知道你们俩都喜欢他,不过这人非池中物,我怕你们一口吞不下,倒被他噎死了。
她想起那个男人,想起他作画时微簇的眉头和睫毛下闪动的眸光,以及,攥住紫毫的白皙手指,心头微微一震。
彩婆婆不屑地冷笑,怕什么,这么多年了,哪一个咱们想要的能逃得出这里,阿姐怎生如此瞻前顾后起来?
说不清楚,红婆婆的眼睛却盯住门外被雨水砸出的一个泥坑不动,水满则溢,她心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溢了出来,搅得她心慌,活到这把岁数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遇过,可是我独看不透他。
屋后不远处的一座柴房中,刘长秧正抱臂站在窗边,目光如炬,望向那厢屋中的三位老妪。他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却能看到她们的神色,于是目光更加幽沉。
站在他身后的祁三郎嘴里衔着草根,轻声拊掌,殿下这一出大戏排得好啊,只是难为阿青了,冒着雨,还要上演一出偷梁换柱的戏码。
刘长秧回头斜他一眼,又没人邀你看戏,你自己非得跟过来。
祁三郎对他的讥讽并不在意,只嘿嘿一笑,下官只是好奇,为何连听到死人就怕得要命的彩婆婆,方才见了阿荣的灵魂,却泰然自若,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另外两位也是一样,这其中因由,还望殿下指教。
刘长秧淡淡嗤道,那是因为阿荣的死和她们脱不了干系。
祁三郎皱起眉头,杀人凶手不应该更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