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站着一个人,是元尹,正背手俯身瞧过来,目光直落在她的心间,掀起轻颤颤的波纹。
元尹......
在孩儿岛。
四个字,仿佛一根绳索,把宋迷迭从刘长秧的眼睛里拽了出来,脑袋浑浑噩噩,像刚被人打了,可是她却努力抓住这四个字,用尽全力从幻象中逃离。
方才发生了什么?宋迷迭不知道,但却知道这四个字出自谁人之口。
是那将死的连割舌头都不怕的男人。
在孩儿岛。他又说了一句,忽然,身子一沉,朝后坠去,手空抓两把,却只碰到刘长秧的斗篷,被他朝后退出一步,躲过了。
咚的一声,已经被病榨干的身子倒在地上,他强撑着伸出一根指头,朝供桌上那尊木像指了一下,便再也没有醒来。
起风了,浪被掀起,张牙舞爪扑向甲板,复又褪去,只留下一片白色的泡沫,一层层涂抹上去,却洗不去船身上斑驳的痕迹。
宋迷迭支肘在船杆上,眼角的光瞟向站在船头的刘长秧,盯住他笔直的脊背,秀挺的脖子和被一根黑玉簪子归拢起来的发髻。
真是个漂亮男人啊,可是这么漂亮的一个男人,她却只敢盯着他的背影偷瞧,若是他转过身,用那双剔透的眼睛望向自己,她就连偷瞧都不敢了。
刘长秧转过了身,目光飘过来的那一瞬,宋迷迭的眼珠子飞速转向另一边,太快太慌,以至于她的表情很不自然,就像......就像中风斜视了一般。
宋迷迭你中风了。他果然抓住了重点,走过来看她时,语气虽然一如既往带着戏谑,嘴角却拉得很平,眉间也笼着难以化开的愁云。
殿下在担心褚玉?他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而立,身上的大麾扫到她的鞋面。宋迷迭眨巴着酸痛的眼睛,望向前方的湖水,这里面有她和他的影子,于是她只得将目光从湖水上收回来,落在紧抓住栏杆的自己的手指上。
你也看到了,他停了一会儿,方才继续说,声音弱得一阵风就能吹散,这伙人的凶残远在我预料之外,而褚玉,已经被抓走了一月有余。
她活着,宋迷迭清了清嗓子,安慰的话不知怎么就从嘴边溜了出来,我算过了,她活着。
刘长秧身子一滞,微侧过身来,扶在栏杆上的手跟着轻轻一动,触碰上宋迷迭的手指,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