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秧接过茶碗,脸被沸水中飘出的汽蒸地红润,庄将军还记得父皇喜欢的茶。
庄子鹄从凳上起身,又一次单膝跪下,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先帝之恩,微臣片刻也不敢忘怀,臣虽无才,但一片忠心,天地可表,只恨当年被番夷所困,无法回宫救驾,仓皇赶到时,已时移世易,一切都晚了。
说完,顿了一下,目光上移,看向刘长秧,声音中已有哽咽之意,当年,臣欲进宫质问那篡夺皇位谋害忠良的小人,却被停伯公于半路拦下,他告诉我,现在大势已定,莽闯进去,无非是多送出一颗人头罢了。停伯公还告诉臣一句话:蓄精养锐,终有用武之时。臣等了多年,半月前,终于等到停伯公的来信。
庄子鹄目光凛凛,被烛火照亮,一同被照亮的,还有眼角一道刀刻般的疤痕,殿下,臣,愿意把这条命交托给殿下。
褚玉进来时,刘长秧正和庄子鹄正坐在茶桌两边,面对面相谈。她看到那两只茶碗中早已不冒热气,茶水却依然是满的,便走过去,将碗中的茶倒掉,重新舀出两碗递上。
刘长秧见茶递到自己眼下,才看到来者是褚玉,于是拽了她的手过来,在手心中搓了几下,这才好了,就下床乱跑。
庄子鹄在一旁抿了抿嘴,没想到褚大统领竟然生了这么沉静的一个孩子,幸亏,长得,也更像褚夫人一些。
刘长秧点褚玉额头,庄将军骂你爹呢,你也不反驳一二。
褚玉轻叹了一声,说实话,不算骂。
说完,转头看向两人,殿下,庄将军,方才你们在说什么?我见殿下眉头紧锁,似有烦心事。
庄子鹄经过两日观察,已知褚玉这孩子早熟,刘长秧说话又不避她,于是便一五一十答道,我告诉殿下,廷尉司,可没有那三号人物,至少半年前我回长陵述职时是没有的。他说着一笑,眼角一道触目刀疤将他本清秀的面容衬得有些狰狞,廷尉司直于涵与我属同门,此人庸碌保守,且坚持女子不能在朝为官,以他的资质和态度,怎能挑选出这样三位超世绝伦之才?
刘长秧在一旁哼唧,什么超世绝伦,小傻子一个罢了。
褚玉掩嘴一笑,庄将军,您接着讲。
庄子鹄喝口褚玉递过来的茶,继续道,廷尉司这块地界,我看有一大半都要划归校事府了。
刘长秧睨他,祝洪?
庄子鹄点点头,廷尉司掌复审御史检勒之案件,校事府管侦察刺探官民情事,二者事物本就有重叠,再加上校事府是今上亲自设立的,那祝洪根本就是他的耳目,权力之大,在众卿之上,于涵这样的人,怎敢对他的安排有所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