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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老爷姓黄名质,炼铁起家,富至巨万,怎奈子孙福薄,膝下只有夫人所生的一个嫡子,名唤黄椿,其余几个妾室竟是没有诞下一子半女。

    椿少爷四岁时,生母病死,老爷于是又续了一房。新夫人嫁进来第二年就给老爷生了对孪生子,取名呈祥呈露,一时间家族上下皆喜,以新夫人为尊。

    新夫人本就年轻貌美,深得老爷欢心,现在又为老爷诞下一对双生儿,自是恩宠不断,一时间骄纵起来,便很有些不把椿少爷放在心上,虽也算不得虐待,但衣食用度一概不上心。下人们都是最能察言观色的,见新夫人如此,便也对椿少爷怠慢起来,我经常见到他一个人,穿着短了一截的褂子和裤子在院中挖泥巴,房中欢声阵阵,似都和他无关。

    说起椿少爷,他从小也是有些怪的,可能因为母亲死得早,老爷忙得无暇顾及家事,又没有同龄的兄弟姐妹,所以性格显得孤僻了些,独行独往,也就和随身伺候的人偶尔说的几句话,平时甚少见他出声。

    可是椿少爷却有一门谁都学不会的本领,他擅口技。

    不仅能模仿鸟兽鱼虫的叫声,还能模仿人声,惟妙惟肖,和真的似的。

    我记得有一次,他跟了我到林中去捡柴火,看到树冠上坐着只瑟瑟发抖小猴子,还没有成人的手掌大,显然是和猴群走丢了。椿少爷他就模仿猴子的叫声,于是小猴儿便从树上窜下来,犹豫再三后,还是钻到了椿少爷怀里。

    小猴儿把椿少爷当成了娘,椿少爷也把它当成了自己的至亲,走到哪都带着它。那小猴儿整日坐在椿少爷的肩头,爪子里抓着椿少爷给它的果子,吃得汁水横流,弄污了衣服,椿少爷都没有抱怨。

    我曾经听到椿少爷和那只猴儿说话,他说,你没了娘,我也没了娘,正好,咱俩一处作伴。

    后来椿少爷长到七岁,小猴儿也长成了大猴,却依然每天气定神闲坐在椿少爷肩膀上,仿佛是那孤独小孩的护法。我想,如果后来不发生那件事,可能日子也就还能这么过下去,黄家不会散,椿少爷虽然孤独,但也会这么按部就班的走下去,长大,成人,一家子在一起,也算是和顺。

    那天,小猴儿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椿少爷的肩头,椿少爷则坐在水井边,一猴儿一人,就这么望着井中的倒影,用既不该属于小孩子也不该属于小猴的神情发着呆。

    这时,后面响起了啧啧声,猴子和少爷皆回头,看到呈祥站在那里,手中握一只梨子,冲猴子摇啊摇。

    椿少爷还未来得及阻止,猴子就从他肩膀上跳下来,朝呈祥连跑带跳地过去了,呈祥见这么个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东西窜过来,猛地吃了一惊,梨子握在手里,转身就跑。椿少爷连忙把小猴儿唤了回来,他知道,这个弟弟,他惹不起,他的猴子,更是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