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薪犁金堆玉砌的琅轩王宫中,住着一位公主,因母妃早逝,父王偏心,所以只能偏安于宫殿最北面,那一爿阳光常年照不到的逼仄的院落中。

    院中栽着一株山桃,在那一年,百花争艳的日子,却只探出了稀稀落落几片鹅黄嫩芽,并未开花。

    今年,你是开不出花了吧。乔丽满头是汗,从山桃稀疏的枝条下站起来,看那些被风吹得微颤的嫩芽一眼,拍掉手心里的泥土,转身朝寝房走去。

    刚走到寝殿门前,便闻一声压抑住了的尖叫,从未关紧的房门中穿出来,如一柄锋锐的匕首,不偏不倚扎中她的心窝。

    乔丽身子一抖,却顾不得那从心底透出来的刺骨的惊惶,三两步冲上台阶,掀开门帘便闯进去。

    塔及坐在摆放妆奁的小桌前,两只手搁在桌上,身子却朝后方倾着,仿佛生怕碰到桌台上的那样物事。可目光却是垂落在那件东西上的,无法挪开,也不知该如何挪开。

    乔丽冲上去,妆奁上的铜镜反着蜡烛的光,将那样平放于它前面的东西照亮:是一枚铜钱,中原人使的铜钱,虽然这里是薪犁,但两国通商数年,这玩意,再常见不过。

    怎么会......我刚刚将它......将它埋在树下了......

    乔丽觉得心口收紧,手探出去想将铜钱握住,指尖触上冰冷钱币,却又倏地收了回去。她怕它,哪怕方才,她才将它装进荷包中,埋于院子里的山桃树下。

    无用,塔及倒是比乔丽先镇定下来,可乔丽知道公主是装的,她的脸还是那般苍白,虽然这苍白,并不能掩盖住她绝食的芳容,没用的,这些日子,你将它扔入火中,沉入水底,甚至,偷偷塞进要远行打仗的士兵的行囊中,可哪一次,它不是完完好好地回到我身边?

    塔及咬着嘴唇摇头,纤长细白的手指却轻轻伸过去,将铜钱捻起,放在眼底看一眼,又像被烫到了似的,将那东西重新掷回桌面。

    咚的一声响,在乔丽心底砸出数道波纹,她攥紧拳头,勉力压住胸口的起伏,公主,还是,还是能看到吗?

    塔及笑得苦楚,说出的话却令乔丽心悸,哪怕她已经听了这么多次。

    紫鬓红髯,只是这次,他手上提的人头换了。

    一月前,塔及晨起梳妆时,发现桌台上躺着一枚铜钱,她不以为意,以为是谁人无意间落在这里的,便捏起来把玩。

    铜面很凉,触碰到肌肤,令她无端生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倘若此时嗅到危险在靠近,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后事了。可是塔及没有发觉出异常,将铜钱拿于眼前,朝它四四方方的钱眼瞥了一眼。

    塔及从钱眼中看到了一个人,除此,还有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就像她以前看过的皮影戏似的,有景有物,景物中的人儿还能说会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