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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衣脱靴躺在榻上,宋迷迭却依然能嗅到那股子淡淡的松香,缠绵于她的鼻息,久久不散。

    她闭上眼,调息凝神,守住丹田,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如此试了一炷香功夫,脑中却依然是乱象丛生,翻搅起万千思绪。

    宜宁,庄子鹄,李陇西,将军墓......

    如果她不是苍南人口中的天底下第一等的聪明人,她就不会找到所有的脉络,将它们一一串联起来。如此,便也不会知晓,胜负的天平,其实已在不觉间倾向了景王那端。

    她在榻上坐起,抱膝,一只手轻轻抚住胸口那只凶狠的蛇头,摩挲良久。终于,在脑海中渐渐浮起临出谷前,师傅的那番话时,嗟叹一声,将脑袋枕在膝上,眼中却依然是稚气未脱的孩童才有的晶莹。

    风儿虽聪敏过人,却还从头到脚沾染着小孩子习性,不过,这也怪我。

    虚山先生是天下最老的老头儿,也是天下玩心最重的老头儿,他早年研读诸子百家,不为功名利禄,只为好玩二字。后来在他很老很老的时候,有一日,在谷口遇到了一个小孩儿,听她满嘴胡咧咧村头儿老头的故事,便来了兴致,问她愿不愿跟了他,因为他会讲全天下最好玩最有趣的故事,会造全天下最好玩最有趣儿的玩意儿。

    后来那小孤女就留在了黄泉谷,可十余年后,当虚山看到她满谷乱飞,只留虚影的时候,也曾有过悔意:他隐姓埋名在这里,是为了忏悔前事,聊度余生的,没想,却将晚年过成这般乱糟糟的一副光景。

    终究是名字起得不对了吧。虚山叹息:过山风,蛇中之王,他本是想教她全天下最毒辣的武功,没想,她却真的将自己练成了一道来无影去无踪的风。

    所以那日送她出谷前,虚山特意给她改了名字,是为了隐藏她的身份,也是为了悬崖勒马,改弦更张。他看着谷中盛开的迷迭花,不如,就叫迷迭好了,沉静,可爱,而我是宋国人,干脆就叫宋迷迭如何?

    宋迷迭也觉得此名甚好,满心欢喜地答应了,可就在她沾沾自喜之时,虚山却忽然沉默了。

    许久后,他说,迷迭,你可知此行是为了什么?

    宋迷迭道,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此行定是要搅乱大燕内务,让皇帝老儿无暇对付苍南。

    对,却也不对。虚山凝神,片刻后道,那景王刘长秧却不是一般人物,我看他,比他那素有盛治之称的老子还要强上不少,所以你此去,并非要助他对付王勰,反而要处处提防他,以免他将来势大,我们反而更加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