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话题普通平常,吃完后聂凯去前台结账,他们在门口等着。
聂凯付完钱出来,发现外面下起了雨,门口只站着孙鑫,没看见方小野人。
“旁边有个小超市,野子去买伞了。”
孙鑫主动说:“平时没见他这么讲究,雨其实也不大……我们等等他。”
聂凯点头,两人并肩站在店门一侧。没过两秒,孙鑫频频转头,一副特别想说话的样子。
“要说什么赶紧的。”聂凯笑着道:“我不告诉方小野。”
孙鑫也笑了:“我这人就这样,不说出来就不痛快,不过我姐说我这是幼稚,喜欢抱怨然后拉人站队。”
聂凯听着。
“其实野子和方小池同父异母,他亲妈一离婚就出国了,他三岁后就是和方叔还有继母过的。”
孙鑫说:“他继母是方叔刚结婚就搞出的外遇,方小池和他同龄,两人关系不好——这些事野子没刻意瞒着,他大学同学都知道。但真缺德的他一件没在外面提,也就是我们这些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才知道。”
“比如最过分的,他小时候被关起来过。”
“那时候他才四五岁吧,还没上小学,方爷爷病了方奶奶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方叔就带着一家人回了老家。他把方小池和野子留下,让新老婆带俩孩子,顺便照顾方爷爷,自己到市里继续做生意。”
孙鑫语气沉闷,憋着火:“他们家乡下小二层的房子,顶上开了个阁楼,丁点大,就是装饰用的,成年人躺下腿都伸不直。”
“他继母把他关在里面,窗户拴上,小阁楼白天夜里都是黑的,只有送饭的时候开一次门。整整两个星期,被发现的时候他人都快关傻了,怕光,连话都不太会说。”
“方叔被村委会强行叫回来后说要带他去市里看心理医生,但还让他以后和继母待一块儿,谁敢啊?方奶奶和方爷爷坚决不同意,村委会也不赞同,方叔就带着新老婆和方小池回市里了,野子留在乡下让老人带。”
聂凯微怔,望着银白的雨幕出神。方小野现在性格很好,爱笑,近距离时能看见他弯起的眼缘下的小痣,任谁也想不到他有过这样一段童年。
但聂凯在海边别墅见过视频里那片安静的漆黑,听过方小野孤身在木屋里时黏哑的嗓音,他只以为对方怕黑,还曾经暗自意外。原来方小野怕的不是黑,是记忆。
孙鑫继续道:“本来这事怪不到方小池头上,他那时候也还小。但估计是被他妈影响的,野子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和他同校的时候,他去匿名举报野子作弊。高考分数出来野子报农大的时候,他偷偷进野子房间用电脑改志愿。”
“这不是有病?他一天天装的那么清高……”
雨中出现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孙鑫立刻闭上嘴巴。
方小野小跑到他们身前,收了伞,随意甩了下脑袋。雨水顺着他的发尾一滴滴落下,他额头脸颊都湿漉漉的,黑色的瞳仁被洗过似的亮,唇角扬着,表情明朗。
去的时候没有伞,小雨不至于把衣服湿透,也让T恤黏在了身上。方小野扯了下领口,水珠从脖颈滚到锁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