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答应你了,”那支烟早就被丢掉,手臂上绷起青筋,心脏狂跳得仿佛是他自己死了一次,“我,我们在一起。”他说了什么?顾不上了。李月驰这个疯子。
司机闻声小跑过来:“唐老师,怎么啦?”
“没事,”李月驰任唐蘅抓着自己,轻飘飘道,“我们开玩笑呢。”
“噢,“司机不疑有他,”咱们上车吧,可以出发了。“
“好啊。”
唐蘅恍惚地坐进车里,只觉得自己仍在原地,眼前是倒退的李月驰——他不理他的话,仿佛根本听不见。只差一步,或者半步,他就会像风一样栽进风里,而他抓不住。六年前那次他说,李月驰你别走,大脑混沌身体无力,只能任由李月驰掏走他裤兜里所有现金,然后看他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次仍然无能为力,他抓不住他,这熟悉的无力感几乎将他击溃。
李月驰拉开后座的车门,从另一边上车,和唐蘅并肩而坐。
“诶,小李,”司机说,“不坐前面啦?”边说边冲李月驰使眼色,意思是后面的位置是领导坐的,你怎么坐过去了?
“唐老师有点晕车,”李月驰面不改色,“他想靠着我睡会。”
“哎呀,那我开得稳一点!”
唐蘅很慢很慢地扭头,看着李月驰。
李月驰与他对视,坦荡地说:“别硬撑啊,唐老师。”
第7章 我们现在在一起了
越野车重新启动,长长的车队行驶在碧绿的山野之间。被李月驰吓过那么一通,唐蘅竟然也不晕车了,然而一刻钟过去,仍觉得惊魂未定,心脏突突地跳。
司机从后视镜看向唐蘅,关切地说:“唐老师,后面都是山路呢,您晕车的话就靠着小李睡会儿吧——哪怕闭会儿眼睛也行啊。”他话音刚落,便是一个急促的大转弯,唐蘅被惯性甩向李月驰,黑色冲锋衣紧贴住灰色夹克,来不及反应,又是相反方向的转弯,这次换李月驰倒向唐蘅,窗外青山仿佛一起压过来,不是物理上的沉,却令唐蘅的呼吸有些乱。
两人像不倒翁似的你撞我我撞你,唐蘅只好时刻绷紧身体,生怕来个270度转弯把他直接甩进李月驰怀里——虽然这情况在山路上实属正常,可在眼下,他和李月驰之间,任何肢体接触都令他心神动荡。
偏偏李月驰还故意似的问:“唐老师,您还晕车吗?”
唐蘅咬牙道:“不晕了。”
“是吗,”李月驰笑了一下,“您适应得真快。”
“……”
又过一刻钟,司机说:“到啦。”
越野车停在村委会的院子里,出了院门,便是一条浅浅的小溪,溪对面散落着几户木质黑瓦的民宅,旁边是个低矮山坡,坡上有一级一级的梯田。而在梯田之后,则是很高的山,树尖使山峰的线条变得毛茸茸的,仿佛很柔软地戳进天空。
可是山在那里挡着,除了山,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在看什么?”李月驰说。
“看那座山……后面是什么?”唐蘅问完了,猛地想起小学语文课本上那首诗——山的那边是什么?是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