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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这件事吗?”

    “那……应该知道吧?”司机叹了口气,“他爹妈都挺老实的,怎么生了这么个报应呢。”

    到达酒店已经凌晨四点半,夜空仍是浓郁的黑,看不见一丝一毫曙光。村长握着唐蘅的手关切许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一走,周遭便静下来,唐蘅站在酒店门口,出神地望着里面星星点点的灯光。五个多小时前他发疯般从这里跑出去找出租车,此刻又站在这里,身上的冷汗已经干了,好像发完一场酒疯,除了近乎虚脱的疲惫,什么都没有剩下。

    唐蘅很慢很慢地走进大门,他觉得自己需要一支烟,摸了衣兜,才想起那盒中华给了李月驰。当时他还暗自欣喜一番,因为李月驰收了他的烟——这至少说明他不讨厌他吧?然而现在想想,或许李月驰只是怀着逗狗的心情,就像扔飞盘,第一次扔出三米远,狗摇着尾巴衔回来了,第二次扔出五米远,狗还是兴冲冲地跑过去又跑回来,第三次,第三次狗竟然半夜追到他家,他不高兴了,叫狗滚。

    如果有烟就好了,没有烟,伏硫西汀也可以。在英国时精神科医生对他说,你不要觉得服用伏硫西汀是一件耻辱的事,它在安抚你,而非和你的记忆作对。然而唐蘅向来讨厌服药之后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意识变得混沌,仿佛记忆都只是前世的谶语。

    可是此刻,他竟然想要两粒伏硫西汀,既然没有,那就——唐蘅面向墙壁举起拳头,白花花的墙壁像一片干净柔软的雪地。他知道拳头砸上去的感觉,有那么几秒整条手臂痛得发麻,那宝贵的几秒可供他忘掉大半折磨他的念头。当然一拳不够还可以有第二拳,第三拳,直到——

    房间的门开了,齐经理走出来。

    那是孙继豪的房间。

    “诶,唐老师?”齐经理瞪圆眼睛,一副见鬼的表情,“您这是……”

    唐蘅垂下手臂:“睡不着,出来转转。”

    “您失眠啦?”

    “有点。”

    “不会也是空调坏了吧,”齐经理赔着笑,“孙老师的空调一晚上坏了三四次,真是……您房间空调正常吗?”

    “正常,”唐蘅眯了一下眼睛,“辛苦你了。”

    “您客气了,有什么需要的您就给我打电话。”

    “空调修好了吗?”

    “没呢,”齐经理无奈地笑道,“明天再找师傅来修,我弄不好。”

    “其实这个温度不开空调也行。”

    “哈哈,我们这边潮气大……”

    翌日清晨,唐蘅和卢玥吃完早餐,站在廊下晒太阳。因为卢玥是唐蘅大伯带出的博士,所以唐蘅一直叫她师姐,叫孙继豪师兄。

    “昨晚没睡好么,”卢玥看着唐蘅,“黑眼圈好重。”

    “还行,师姐你呢,”唐蘅说,“在这边吃得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