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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面,喝完汤,唐蘅呆呆地看着那缺口的碗。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坐在这样一个房间里,和一个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一起吃泡面。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唐蘅说,“我叫唐蘅,唐朝的唐,草字头下面一个平衡的衡。”

    “李月驰。”

    “哪个yue chi?”

    “月亮的月,飞驰的驰。”

    李月驰。原来他叫李月驰。唐蘅暗想,是个好听的名字,很配眼前这个人。

    李月驰起身,站在窗前。这房间的窗户也很窄小,木框的,玻璃上结着陈年的垢。

    “那是‘长爱’吧?”他忽然问。

    “嗯?”唐蘅走过去,将脑袋探出窗子。这一带俱是平房,视野倒很好,一眼望去,模糊的黑暗中亮着星星点点灯光,像一片宁静的海上,有一些闪烁渔火。

    在右前方的某处,隐约可见一点粉红色,那确实是“长爱”的招牌的一角。蒋亚经常吐槽老板的审美,说那粉红色招牌格外有少儿不宜的风味。

    “是‘长爱’,”唐蘅说,“你这里竟然能看见。”

    “还能听见。有一天晚上,他们在外面唱歌。”

    唐蘅扭头看他:“什么时候?”

    “半个月之前吧。”

    “那天我也在。”

    “是吗?”李月驰笑了。一缕温热的夜风把他的碎发拂向额后,他的脸距离唐蘅很近。这是他们认识以来,他脸上第一次出现可以称之为“温柔”的表情。

    “那天我去做家教,回来的时候很累、很累,我就站在这里,忽然听见有人唱歌——”他轻轻哼了两句,“夏夜里的晚风,吹拂着你在我怀中。”然后又笑了一下,不好意思似的。

    唐蘅的脸一下子烧起来,整个人愣在原地。

    “你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吗?”李月驰问。

    “……《夏夜晚风》。”

    “那天,是你唱的吗?”

    唐蘅偏过脸去,飞快地说:“不是!”

    第19章 总是在夜里下雨

    唐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只觉得这未必太巧了。那天下午学校的保研夏令营结束,他又被安教授拉着聊了二十多分钟。等他和蒋亚安芸匆匆吃过饭赶到“长爱”时,其他乐队已经唱起来了。

    他们去得晚,只能等排在前面的乐队都唱完了再唱。就那么站着,被蚊子咬了满腿的包,所以他对那天晚上的印象格外深刻,他们唱了一首《夏夜晚风》。

    李月驰“哦”了一声,不大在意的样子,“那首歌挺好听。”

    是唱得好听还是歌的调子好听?唐蘅无法细问,只好说:“那首歌是伍佰的。”

    李月驰点点头,转身拾起整理箱上的两只空碗,进了卫生间。唐蘅跟过去,见他蹲在水龙头前洗碗。那水龙头只到他的腰,下面的水槽也小得可怜。也许是因为背上的伤口,他虽然蹲着,但脊背笔挺,以至于洗碗的姿势都无端带了些郑重。

    唐蘅站在卫生间门口看他,走神了片刻,还是没法想象他究竟有多缺钱。

    “你回去吧,”李月驰洗完碗又洗锅,背对着唐蘅,“你看见了,我这里没有你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