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蘅咬咬牙:“你是我学长啊。”
“学长?”李月驰又笑了一声,好像听到了很新奇的词,“没听你这么说过。”
唐蘅两颊发热,喉结动了动,开不了口。他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称呼罢了,怎么此时此刻就这么难以启齿?他也被别人叫过“学长”,并不觉得有什么——况且他是能在几百人的注视下声嘶力竭的乐队主唱啊?怎么现在黑黢黢的,只对着李月驰,却开不了口了。
李月驰只当开个玩笑,说:“好了,我们走吧。”
唐蘅也站起来,却没动。几秒后,他从喉咙里硬挤出两个字:“学长。”
李月驰抱着手臂,声音似笑非笑:“学弟,你就这么想送钱给我?”
“我有钱,” 唐蘅垂眼不去看他,只盯着他模糊的影子,“闲着无聊做慈善,行不行?”
“哦。”
“你要不要?”
“不要。”
“你——”
“我有办法赚钱,她家人也在筹钱,”李月驰低声说,“所以真的不需要,但还是谢谢你了。”
又是这样,又是。为什么他总是在拒绝他,每一次,都是拒绝。
“等你们凑够钱——你觉得你能等到那一天?”唐蘅怒道,“今天如果没有碰上我和蒋亚,你还能站在这儿?你别说你不知道那个人掏了匕首,就算他没想真弄死你,但是在你胳膊上腿上划几刀——你还能站在这儿吗?你还能去赚钱吗?”
“其实我——”
“我是借给你又不是白给,而且你这样三天两头挨打,真的不影响我们的项目么?”唐蘅的语速越来越快,“你就当我花钱消灾行不行?马上我就要申请出国,这个项目我要写到简历里面,不想它出岔子。”
一口气说完这些,唐蘅的心跳有些加速。他知道自己说谎了,但是不说谎又能怎么办呢?低声下气恳求李月驰接受他的钱?那未免也太荒谬了。而且李月驰这个人,低声下气大概对他没用。
远处又传来货船的悠长鸣笛声,似乎还有轰隆隆的响声,是火车从长江大桥上驶过。
唐蘅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货船和火车,以某种时快时慢的速度,驶向眼前这个不动声色的人。
他为什么不说话,被气着了,被吓着了,还是正在认真考虑接受他的钱?
江风轻轻拂过唐蘅汗湿的手心,是什么时候出的汗,他也不清楚。
半晌,李月驰说:“唐蘅……我喜欢女孩儿。”声音很轻。
唐蘅愣了一下:“喜欢什么?”
“喜欢,女孩儿,”李月驰的语气有些迟疑,仿佛他很抱歉似的,“我不是同性恋。”
唐蘅险些脱口而出:好巧啊,我也不是!
但他堪堪忍住了,仅剩的理智告诉他,没必要再撒谎。
李月驰知道了。
好吧,的确如此,从某一刻开始,他喜欢上他了。因为喜欢他,所以想给他钱;因为喜欢他,所以没法看着他挨打;因为喜欢他,所以就算他有女朋友——他也认了,只当自己倒霉。
从小到大,他总是被喜欢被追逐的那个,因为李月驰,第一次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件如此有损自尊的事情。
但李月驰这是什么意思?明确拒绝他,要他死心?还是说,李月驰以为他是想花钱买他?可笑的是他最多最多只想过花钱叫李月驰和他拍几张照片,为了向付丽玲证明他确实是gay。原来李月驰想得比他还远,还大胆,还无耻。可能他在李月驰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李月驰这人是不是他妈的仇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