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唐蘅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咱们不去酒店。”
李月驰说:“我有钱。”
“我知道你有钱,但是……”
“我已经看好了,”李月驰打断唐蘅,强调道,“光谷那边有家希尔顿,我们去那儿。”
希尔顿?
唐蘅第一反应是,怪不得要等他发工资。
希尔顿住一晚,最便宜的房型也要七八百吧?
七八百块,租东湖村那个破旧的房间,可以租三四个月。唐蘅忽然觉得他大概是因为这次约会才打听到名为“希尔顿”的酒店,不知当他初次得知希尔顿的价格时,心里在想什么。
“好,我们去希尔顿,”唐蘅温声说,“不过我们先去拿礼物,可以吧?”
“什么礼物?”李月驰的神情仍有些紧张。
“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们再度坐上二号线,到广埠屯,出地铁站K口。路过仟吉,取了生日蛋糕,然后拐进东湖村曲折的小巷,这条路他们再熟悉不过。走到“长爱”门口时,轰隆一声,打雷了。
天色完全暗下来,空气被水珠坠着,一场大雨蓄势待发。
李月驰说:“不去‘长爱’?”
唐蘅摇头:“不去。”
继续向前走,李月驰便不说话了。唐蘅心想他这么聪明,一定已经猜到了那个礼物。
东湖村95号——直到签合同那天唐蘅才知道,原来这栋旧房子也有号码。楼下的垃圾已经清理干净,干裂的土地上覆盖了柔软的新土,草籽撒下,碧茵正在发芽。
李月驰随唐蘅上楼。连生锈的铁梯都加固过,唐蘅亲手把锤子和扳手递给维修工人,看着他们拧紧每一刻螺丝钉。
门前的栏杆上,挂着他们的伞。
唐蘅从兜里掏出钥匙,凑到李月驰面前:“你来开吧?”
李月驰沉默不语地接过,这钥匙正是他退房时交给房东的。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鼠尾草和椰子的淡香味迎面而来。这是唐蘅第一次送李月驰的香薰的味道。李月驰的手在墙壁上摸索着,摸到开关,灯亮了。
他们走进去,李月驰站在房间中央,安静地环视四周。他的眼睛睁得很大,抓着钥匙的手握成拳头,另一只手则紧紧贴在牛仔裤的裤线上。
唐蘅轻轻地放下蛋糕。
片刻后,他听见李月驰说:“谢谢。”
他的声音很低,透着一种茫然的空洞感,好像他反应不过来这一切,好像他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为他准备的。唐蘅缓缓环住他的腰,胸膛贴着他的后背。
他的身体渐渐放松了,如同野马终于回到熟悉的森林,不必再担心希尔顿酒店需不需要预订,不必再紧张自己有没有足够的钱。窗外响起哗啦哗啦的雨声,这场雨终于落下来,唐蘅轻声说:“学长,咱们不去酒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