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唐蘅是低度近视,又不爱戴眼镜,所以总喜欢把每个房间的灯都开着——当然,他们的出租屋也只有卧室和卫生间两个房间。可能由奢入俭难就是这个道理,在明亮的房间待久了,他也养成进屋开灯的习惯。他们出租屋的顶灯很亮,把唐蘅的脸照得清清楚楚,他皱眉,他偷笑,他睁大眼睛迎接他的吻,这些画面无比清晰地定格在李月驰的脑海中,都有赖头顶的灯光。
李月驰起身,啪嗒一声,把灯打开了。
下午,李月驰去图书馆还了书。走出图书馆大门的那一刻,他的手机响起来。
田小沁说:“李月驰……你来唐老师办公室。”
“现在?”
“对,现在……快点。”
李月驰走得很快,这时雨也更急,雨点密密麻麻打在他的皮肤上,触感滑腻。
唐教授的办公室关着门,李月驰把雨伞立在门口,拂了拂手臂上的水珠,抬手敲门。
田小沁来开门,神情忐忑。李月驰走进办公室,看见唐教授正捏着毛笔,慢慢地写一副书法。
“你们先坐啊。”唐教授慈眉善目地说。
两人坐下,办公室空调的温度似乎比昨天还要低,李月驰打了个寒颤。待唐教授放下毛笔的时候,他半湿的衣领已经干透了。
“来,看看,我写得怎么样?”
面前白纸黑字写着: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这段话出自《论语》述而篇,意思是说,一个君子呢,如果做人不庄重,就不会有威严,就算读书,也不能真正掌握知识。君子做事,要秉持忠和信这两种道德,不和不忠不信的人交朋友,要知错就改。”
唐教授侃侃讲完,不等他们回答,又笑着说:“这幅字就送给你们两个。”
田小沁愣怔道:“……谢谢您。”
“行了,说正事吧,”唐教授坐下,语气淡淡的,“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你俩是我的学生,是自己人,我呢,就直说了。”
空调正对着李月驰吹,很冷。
“中午圣科那边联系我,说王丽丽承认了。”
李月驰垂眼,看见自己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王丽丽说,她和你们两个商量好,偷偷运走了十二件设备,打算拿出去转手卖掉。”
李月驰缓缓抬起头。
“是她说的这样吗?”唐教授的表情仍然很平静,“圣科那边本来要报警,我拦住了。你们想,王丽丽如果进了派出所,录了口供,这个事情就一点余地都没有了——现在就我们三个,你俩谁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