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站在光谷的街道上,四周车水马龙,一旁西餐厅里传出若有若无的柔和琴声。而唐蘅耳畔,全是砖石轰然坠地的声音。
是他们擦得明净如新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是他们踏过无数次的铁梯折断的声音。
是他们拧紧的螺丝钉滚动的声音。
是……
唐蘅颤声说:“拆迁那天,你是不是回去了?”
分明是疑问句,他却用了陈述的语气,仿佛已经有了答案。
几秒后,李月驰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猜到,但李月驰亲自承认的时候,唐蘅还是有种呼吸凝滞的感觉。他不知道那时李月驰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目睹他们曾住过的房屋化作一片废墟。
那时李月驰刚出狱不久,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尽数作废。
他有没有感到后悔?
那时他们已经分开近五年,都以为余生再无相见的可能。
他有没有想念那些岁月?
光是想象那灰尘四起、天地无光的画面,已经令唐蘅感到锥心刺骨。难以揣测亲眼目睹那一切的李月驰是怎么捱过去的。是个悖论吗——他怎么能鼓起全部勇气,去迎接一副令他绝望的画面?
“唐蘅……”
李月驰上前一步,用力掰开他握紧的拳,攥住他的手。
“听我的,不准想了……”李月驰凝视着他,目光非常笃定,“以后,我们有新的家。”
作者有话说:
注:列维?斯特劳斯《忧郁的热带》
第95章 撕裂
三人到达茶舍的时候,安芸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甚至没有回家,硕大的拉杆箱立在身旁,衬得她身形很纤瘦。唐蘅站在包房门口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个穿黑色套裙的女人真的是安芸。
六年没见面,安芸和蒋亚一个瘦了一个胖了,都不复当年。
“来了……”安芸看见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进来坐……”
“安——安芸……”蒋亚抬了抬手,像是想拍她的肩膀,然而又把手收回去了,“你这还真是刚到啊?”
安芸「嗯」一声,目光在唐蘅脸上停顿几秒,然后缓缓移开,与他身边的李月驰对视。
安芸平静地问:“你出来多久了?”
李月驰回答:“两年……”
她笑了一下:“才两年就来找他了?我真以为你能忍一辈子。”
这自然不是什么温和友善的笑,而是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嘲讽意味。
唐蘅皱了皱眉。
“行了,你俩出去等着吧……”安芸看着唐蘅,“我有话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