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觉到他苏醒,秦文远转过身来,灯光下他的面容异常的憔悴,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向来注重外表的秦文远竟然会以这副样子示人,陶蘅想,看来玻璃瓶的毁灭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现在是要来报复他了吗?
陶蘅竟然有些期待。
秦文远的视线落在他脸上,那里面盛满了深深的痛苦与自责,可惜陶蘅看不懂,他只觉得此时的秦文远让他产生了一种隐秘的快、感,那股快、感竟然让他抵消了身体的一部分疼痛。
果然还是做对了,就应该这样,毁掉秦文远最看重的东西,让他痛不欲生,毁灭,这就是毁灭,陶蘅恶劣地想,就该是这样!
陶蘅嘴角轻勾,露出残忍的微笑,开口道:“手指捡回来了吗?”
陶蘅记得,他和手指一起掉下去的那一片地方是一个铺有碎石的花圃一角,虽然不脏,但碎石铺在泥土上,土中长有一些野花和野草,被常年浸泡在无菌防腐液中的肉身手指掉在上面,一定会沾染上很多脏污,更或许会滚入一旁的杂草中,被随后赶来的保镖们踩到,踩碎,踩烂。
一想到这儿,陶蘅身体里的快、感猛地放大,那种几乎打通他奇经八脉的通畅感觉让他的面容扭曲,甚至连眼前看到的东西都是模糊的——他知道秦文远在看他,可他看不到秦文远的表情,于是他用更加恶劣的语气说道:“是不是烂了?泡一泡还能用吗?”
秦文远依旧不说话,他就那样站在原地,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看着病床上的他,兴许在想该怎么折磨他才最好吧。
“秦文远,”睡了一觉,陶蘅的声音依旧嘶哑到难听的地步,但是他不在乎,“恨我吗?是不是觉得我没有一下子摔死很可惜?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怎么样才能让我生不如死?嗯?”
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秦文远终于动了,他站直身体,朝陶蘅走来。
陶蘅嘴角挂着笑,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着他走近,看着他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
秦文远在陶蘅的病床边站定,他低下头,通红的眼中充斥着陶蘅看不懂的东西,他用那样的眼神静静地看着陶蘅,看着这个,他从来没有好好看过的人。
是的,他从来没有好好看过面前的这个人。
因为每次他看着他的时候,心头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他没办法把视线定格在这个人身上,那是对他和陶卓感情的亵渎,尽管陶卓曾经那样背叛他。
可现在,当他第一次、真正地把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这个可怜男人身上的时候,他猛地发现,男人的面容是那样的深刻,深刻到……似乎早就刻进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