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重黎才低声应了一句:嗯。
萧焉感觉出不对劲,重黎什么时候这么安静了?他爬下楼梯,走到重黎身边。对方低着头,细密浓黑的眼睫低垂,遮掩了墨坛般深邃的眼眸。
他浑身上下每一根毛都仿佛在说:我很伤心。
你怎么了?萧焉问。
重黎轻声说:本座建这个巢,忙了整整一天。既然你不喜欢,就拆掉吧。
他睫毛一颤, 萧焉感觉他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他叹了口气说: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人类不习惯睡这样的床。
我在巢里铺了很多根羽毛, 都是我身上最漂亮的,我以为你会很开心。重黎的声音越来越低,哀怨悲伤。
萧焉:我开心, 我开心。
不, 你不喜欢。
萧焉昧着良心说:我喜欢,刚才我逗你玩的呢。
重黎抬起头,用心如死灰的表情看了萧焉一眼, 身上轰然燃起火焰,眨眼间变成凤凰。
凤凰耷拉着尾巴, 垂着脖子, 有气无力地拍了拍翅膀, 飞进鸟巢中:不用勉强了,这个巢给我睡吧。我自己都舍不得用这么多羽毛呢。
萧焉慌了,重黎好像真的很伤心,他从未见过重黎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
原本不可一世的大鸟,在巢中缩成一团,羽毛的光泽都不晃眼睛了,连带着那几根长尾羽都黯淡很多。
他用翅膀无限爱怜地轻抚床铺,像在对待他最珍视的宝物。然后从翅膀中抬起头,悲戚地看了萧焉一眼,仿佛在谴责他的冷漠无情。
萧焉沿着梯子爬进鸟巢。从外面看,鸟巢平平无奇,还有点丑,但鸟巢内部,仿佛巨龙守护的财宝洞窟,无数根羽毛铺了满床,光芒耀眼,灼灼炫目。
巢很软,很舒服,有一床缝满凤凰羽的被子,大概是重黎挨根缝上去的。萧焉叹了一口气,躺在巢里,把蔫巴巴的大鸟往怀里抱了抱:重黎,我很喜欢这个巢,真的。谢谢你。
啾。重黎声音微弱地啼叫,把头往萧焉怀里埋深一点。
过了一阵,他的翅膀盖过萧焉的腰,用冠羽蹭着萧焉的脖子。
大概是哄好了吧。萧焉心想。鸟巢是半封闭的床,躺在里面,空间狭小封闭,很有安全感。
挺舒服的,睡一下也不是不行。萧焉抱住凤凰,缓缓闭上眼睛。
*
萧焉莫名其妙地睡了鸟巢,还莫名其妙地抱着凤凰睡了好多天。他每次想提出各睡各床时,凤凰都会耷拉毛,眼神哀伤,搞得萧焉不好开口。
重黎热衷于小装饰,不时找来几束干花、一个肥啾玩偶,摆在鸟巢床里,把那一方小天地装点得无比温馨。